蹈海

因信称爱

海上来电

之前写给 @蜉由泡維 的,一直忘记发了,是多比欧&特里休&迪亚波罗。



 

多比欧进入警局时年龄正好,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冲劲,能吃苦,也不算难沟通,还遇上了好上司。特里休比多比欧早几年入职,已经坐了独立办公室,负责带他,来警局第一天,多比欧便看到特里休一身黑衣的坐在椅子上,房间另一侧是落地窗,多比欧敲门,立正,报道,特里休转头看了他一眼,多比欧忽然像是中弹那样,感到对她非常在意,非常喜爱……是喜爱吗?他不晓得,只觉得有什么绵密有力的东西在这一眼里将他俩捆了起来。特里休能力强,但并不爱笑,多比欧跟着她学习的这几年,她一次也没笑过。

数年后,多比欧也做出了相当的成绩,局里给他派了任务,叫他去当卧底,这是一个全球范围的跨国贩毒组织,组织老大身份不明,多比欧的任务是找出对方到底是谁。彼时多比欧和特里休已经在交往之中,他们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但都顺其自然,但多比欧既然已经作为黑警被逐出警局,自然不能够再和她联系。卧底前夜,两个人去了小摊上喝酒,多比欧感觉应该说点儿什么,但又说不出口——他本来也不是能言善道的类型。特里休虽然不差,但不爱在他跟前说,他们往常约会,也都是沉默。

最后是特里休把酒喝干,然后用空杯和他碰了一下:做事要谨慎点。

多比欧点头:特里休……

特里休:怎么?

多比欧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么。

多比欧考警校之前,或者说在那更之前,就已经一直和迪亚波罗保持着通讯。当警察是迪亚波罗的主意,迪亚波罗需要一个帮手,一个渗透进警局的卧底,迪亚波罗很聪明,而且愿意一直陪着多比欧,为此,多比欧很感激,自然说什么都是愿意的。在特里休出现之前,多比欧没有想过迪亚波罗之外的事情,即便他们交往,他也从未说过自己一直和迪亚波罗保持着通讯,而那个叫他卧底的组织,便是由他的老板,迪亚波罗在背后操控。如此,多比欧作为一个双面间谍,沉默叫他更好地为自己的老板工作。

至于特里休,他不大明白,在入职的第一个夜晚,迪亚波罗便电话多比欧,告诉他那个女人很危险,叫多比欧“做事要谨慎点”。多比欧答应了,但仍旧不受控制的靠近她,有时候,即便什么也不做,在她身边,他感到一种违背自身意志的,但非常温柔的,不可思议的平静。这种平静就像是海上的船,船上的水杯,在这水杯中的一个小小漩涡,是不可控中更为不可控的东西。仿佛这温柔是从一株葡萄上移植给他。

五年里,他输送着半真半假的情报,在迪亚波罗的授意之下,很快爬到了高位——或许比起当警察这更适合他。他听说期间有很多人提议应该实施抓捕,但都被特里休拦下:把网再放的大些,她说,还没到时候。那什么才是那个时候?她却并不回答。对此,多比欧都如实汇报给了自己上司,但似乎无所不知的迪亚波罗也对此感到疑惑,那么什么才是恰当的时候,但要警惕那个时机。他说好的。

那天他走到街道上,难得不身负任务,多比欧似乎但凡能呼吸,总是有做不完的事,又或者他能意识到,便是带着任务……他只是散步,走进了商店,走进了宠物店,站在水缸前,缸中是摇头摆尾的金鱼。很漂亮吧?他听到耳边有声音,转头过去,是特里休。特里休也在周日,穿着便装,戴了帽子,穿长风衣,系了丝巾,多比欧犹豫了一下,说:挺好看的。特里休便瞥他一眼:一起喝杯饮料?

他们坐到沙滩上,饮料是在海边的推车上买的,多比欧说,海让人感到平静。那天是他们首次谈到过去,而在这天之前,过去仿佛是不存在。特里休说,我听说你是从海上被人收养的,是这样吗?多比欧说,是的,渔民收养了我,我在船只的残骸上,他们推测我是在什么海难里幸存的人,是被海所眷顾的婴儿……这样的人会带来好运,这个村庄共同养大了我,分享这份好运。特里休面色不变,吸了一口瓶中的汁液:是这样吗?托比欧眨眨眼,有些迷茫的揉了揉红发:我不晓得,可能是的吧,但他们那时候查了……那片海域在那段时间里并未有失事的船只。特里休说,我也喜欢海,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也是渔民的孩子……也许你不是什么船上游客的小孩,也许你就是海的幼崽,从海的子宫中诞下的。多比欧说,这听起来有些太浪漫了……他没有告诉特里休,他隐约记得婴儿时期的事情,记得海的涛声和雨声,在那雨声中夹杂着其他东西,夹杂着规律的、不休止的声音,直到接触迪亚波罗,他才明白:那是电话铃声。

在那天之后,他接到迪亚波罗的电话,他告诉了对方这事,迪亚波罗罕见的在电话里沉默了,又过了一会儿,他的老板提出了一个罕见的要求:他让多比欧按照指示,去一个酒店,他要见他,要求他当面向他报告他们谈话全部的细致内容。

多比欧不能不为此感到激动,穿上自己最好的西服,临行前多次检视,这次谨慎的出门。酒店地址距离他的常住地也并不远,他按下电梯按键,一路向上,在柔软的毯子上转向,来到门前,而后刷卡,进房间,灯亮起来后,房内却并没有人。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特里休正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转过身来,而后掏出枪对准了他。接着,她毫无迟疑的开枪了。

多比欧跌入海中。

海将他吞入腹中,海中有白玉般的楼宇,鸟的羽毛,喷泉里的碎石和硬币,人,百合花,炸开的船只,还有巨大的、漆黑的坚硬线卷,它们在海中浮沉,接着是规律的铃声,电话铃声。多比欧张开嘴,想要应答,但是海水倒灌进去,以致于他并不能开口。世上怎样的关系最为纯粹?人和人的灵魂……就在这一刻,多比欧忽然明白了迪亚波罗一直与他住在同一处,在身躯之中,特里休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才对他开枪的吗?他这么想着,意识到即便如此,他和迪亚波罗也并不互相了解,甚至都避免了这个可能性。又过了一段时间,海中的电话铃声突然停止了,只有寂静把多比欧留下了,他忽然感到极大的恐慌——老板去哪里了?他想要呼喊,但接着继续溺水,他说,老板,你在哪儿,快些电话我吧。老板,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电话我?这样哽咽着,他咳嗽着醒了过来,周围是白色,是病房,警局的同事睁大了眼:他醒了!

多比欧说,你们发现我是谁了吗,你们发现我是迪亚波罗,是双重人格,是组织的主导者,是双面间谍,是你们的目标了吗?因为我昏迷不醒,所以我还在病房,而不是监牢?是特里休告诉你们的吗,她究竟是如何发现的?

他的同事愕然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可是,她对我开枪了……

特里休开枪是为了救你,他的同事对他道,那时候,你被你卧底的组织老板叫到那个酒店,你已经提前和特里休汇报了这件事,那个组织的幕后人不是什么迪亚波罗,他的名字是索里特·纳索,他叫你过去是因为发现了你的身份,要对你灭口。那时候特里休潜入了房间,他站在你的后面,他们同时开枪了,特里休的第一发子弹击中纳索的手腕,因此他对你的射击只是让你昏迷了一年,而没有致命,第二枚子弹则是命中了他的心脏。多比欧,你没有什么双重人格,也不是双面间谍,你可能是因为躺了太久,意识有些错乱了……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不可能,他有些惊慌的说,迪亚波罗每日都会电话我的,我只要拿起什么,就可以接到——看,就像这样,你看呀?快电话我啊,老板!

他握着自己的手机摇晃,但是并没有铃声响起。

你只是睡迷糊了,多比欧,他的同事皱着眉头对他讲,你应该多休息……迪亚波罗这个人只是你虚构出来的,是你从脑子的碎屑里抓出来的,我当初就不该和你讲那件事,一定是因为这个,你现在才编出这么个人。

什么故事?多比欧迷茫的问。

你忘了吗?就是你来警局的第一天啊,你看到特里休穿着一身黑衣,从办公室出来后,你问我她是谁,为什么穿的这样,我就告诉你,她叫特里休,你未来的上级,目前单身,只在以前读警校的时候有过一个男朋友,叫布加拉提。特里休和她父亲迪亚波罗的关系很差,在她母亲多娜提拉死后更是如此,那时候他们才刚交往不久,布加拉提提出要去见见她的父母,虽则特里休极力阻止,但他还是坚持,她于是带他回了家,之中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只晓得迪亚波罗枪杀了布加拉提,然后乘船逃往了海上,但布加拉提有一帮朋友……总之最后,迪亚波罗也死了。但特里休性子坚强,最后还是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我告诉你,那天她穿一身黑衣,是因为去了墓园,是看迪亚波罗还是布加拉提,就不得而知了。后来,你们走到了一起。

怎么会……不是的,纳索一定只是老板的一个后手,是弃子,事情不是这样的……

是真的,这才是真实的,你根本就不认识迪亚波罗,他也不是你的什么第二人格。好好休息吧,多比欧。

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多比欧带着狂喜的表情接上,听筒另一头传来了特里休的声音:是我,多比欧,听说你醒了,我来接你。




他们一起慢慢在街道上走着,离开医院后,他们就只是这样静静地,中途,多比欧把自己知道的那些都和特里休说了一遍,有关来电,有关海,有关迪亚波罗……你知道的吧,我没有和你说我要去见老板的事,特里休,你一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告诉我吧,我不是在做梦,也不是臆想,我和另一个灵魂,一定……

但特里休从头至尾都一言不发。

于是,他们只是沉默着相伴,在人流中穿行,然后走得愈发偏僻。等到置身几乎见不到人的小巷时,忽然,从街道的电话亭里,传来了响亮的铃声。

多比欧精神一振,快步往那边去:只有我能听到,这铃声,一定是老板又给我电话了,他果然是在的,只要把那个听筒接起来,一切又会如常……只要拿起来,只要那样就够了……

他将手伸向听筒,但是被另一只手握住了手腕,那只手的力气如此之大,以致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多比欧愕然的转头,看到了特里休好看的侧脸,以及粉色的、蜷曲的头发。风声。雨声。海浪与涛声。我也听得到,她轻声说,多比欧,我也是能听见的。

怎么会,他喃喃道,可是这电话亭已经损毁了,没有接线的呀……

随后,他看到特里休那从来都冷如冰霜的脸孔,露出了一个带着胜利同讽刺意味的笑容。她站到了电话前,享受似的又听那铃声急切的响了三分钟,然后轻轻摁了下去,将它挂断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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