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海

因信称爱

狩鬼



我和安定说屯所周围不干净,他偏不信,还要瞪我,意思是我这话说的太不吉利。我懂他的心思,冲田近期状况不大好,总是咳嗽,他有事没事就围着对方担忧的望,我反正也劝不了他,由他去吧。我能如何?生老病死,总是难逃,我们是刀,纵然套这个付丧神的名头,跟神灵差距还是很大,给不了冲田什么福祉庇佑,战时更利更狠些,也就能做这个了。

他既然不愿意跟着我夜时去探清这事,我也就算了,自个来吧。晚上的风凉的很,吹得我眼睛生疼,我想着这几天听到的动静,心里还是不安稳。安定没心思注意这些,但我听得清清楚楚——屯所外,门外,响着彻夜的厮杀声,这声音我实在是太过清楚,毕竟我打出生就伴随着它长啊,但又有不同。过往,刀刀入肉,沉闷、血味、惨呼,这里却没有,全都是刀刃撞在一块儿的清脆声响。

起初我以为是我日思夜寐的错,但是多听了几晚,没错了,还真是明明白白在外头打成一团,每日如此。真是嚣张,就算是鬼怪,在我们这刀光剑影最甚的屯所外头,居然也敢造次?坊间的流言我从前被别在各个人腰间时听了很多,这么一想,这些鬼怪约莫是生前也在奋力厮杀哪,死了也不安生。再者,既然敢在我们这儿打,想必很凶,留着总是隐患,我这才决定蹲点找机会弄清楚。虽然弄不清楚,总之这些不干净的一直徘徊肯定对冲田的病情不太好,死马当活马医,总归也是个法子嘛。

不怪我如此警惕,前晚我猫着腰蹲了好久,等那声音又响,我三步作两步向前,猛地拉开门——外头干干净净,那些金石碰撞的声响像是被刹那掐断,一点儿不剩。子夜的冷风细雨刮到我脸上,地上只有细微雨水,盛着月光干净清亮。

我顿感大失所望,同时心中决意要扳回一局。

月色如故。我今夜做好了一切准备,前次拉门还是拉的晚了,这次我得一开场就来个打它措手不及。不过考虑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等战到一半吧,免得逃了。我这头缩着心中数拍子,那头战的金鼓喧阗,我闭着眼都能想象他们的步子和动作,想象那些刀刃间猛的碰撞交击的模样,待战到最激烈的当儿,我再次故技重施,又去拉门。

仍旧是失望,什么都没,只是在我拉门的一刹那,似乎有什么溅到我脸上。我想那或许是谁的血?冰冷的一小片,去擦,却又什么都没有。我无计可施,只好重新走回屯所,但总觉得脸上那小块似乎黏着透骨的冷意,像是有谁死前在我面孔上抹了一把,留下个不轻不重的印子,擦不干净。

过了几天,我不仅夜里观察这事,白天也一样,四处留个心眼。总算是被我抓到蛛丝马迹,也不知是不是我想得太多看出了重影,总之偶尔我回头,总觉得有个黑影跟在冲田后头。这事我也不想瞒他,虽说我不惧死者生者,遇到这个,多少还是有点担忧——冲田要不在,我倒是无所谓,然而我现在毕竟是他的刀,怎么也要护着点他吧?总之不管是否有效,我也忘记修饰字句,脱口而出:冲田,你后头跟着鬼哪。

说完我异常尴尬,因为没跟他交代过前因后果,突兀的冒出这么一句,确实很怪。

谁知道他却没什么大的反应,反而拍拍我的肩,露出个有些苍白的微笑:哦,那估计得有很长一队吧?

我无言以对,心里头明白他肯定又在多思,总归我不是安定,清楚明白自己是刀,人的事,我管不了。刀嘛,顺着主人的意思去行动就好,用人已经艰难,要是用刀还要照顾着感情,实在麻烦。这话我又含糊的应付过去了,没告诉他其实没那么多,就一个,还是瑟缩着身子跟在后头,每每冲田似有所感的回头,便倏尔失去踪迹。不过既然没做出什么危害性的举动,我也就放任自流了,屋外那些声响,其实都重不过冲田日渐剧烈的咳声。

又过了段时间,组里接了密报,几番布置,总算是把地点找了出来。前往池田屋的路上,本来我都要把这事置之度外了,毕竟这真切的刀枪比那看不见的声响危险得多,但路上我却大感不妙。那声音原本只是在子夜响着,后来白日偶尔也听见,但从未离得太近,而这一路,却是响的激烈急促,浪潮般一阵高过一阵。

我禁不住频频回望,身后小路暗色满布,空无一人,却响着声声嘶吼杀声。要如何?要如何?摆在眼前的刀我尚且能斩,捉不到的敌人我如何斩?冲田似乎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周围的人也一样,只是神情谨慎的往目的地走,我只好留出空隙回头,似乎又能见到那个影子。这次比以往都久,似乎也在竭力战着,找不出空隙藏住身形。我想这时候叫冲田回头,或许他就能瞧见了,但想着这影子眷恋又退却的步子,又把话吞了回去。

堪堪走到一楼,同浪士们杀到一块儿,那鬼声和现实的声音混在一起,也分不清楚了。索性都是斩杀对战,我不再思考忧虑这些,尽管感到身躯隐隐作痛,也只想着先战完这场,余下的,日后再讲。周围都是血、血、血,杀声震天,冲田冲过一段,斩,又一段,再斩,跟着前头的近藤往楼上奔去。

然而这楼梯,却不止他们两人的步子声响,我按捺不住,再次回了头。只见往下半截阶梯那,有个微微弓着身子的影子,在轻微的喘息,他手上握着把刀,刃尖带血,那刀的模样惊人熟悉。

有一瞬我毫不怀疑,倘若我再迟疑半刻,他就将回过头来。

他的肩膀在轻微的颤抖,握刀的手同样,倘若他出声,冲田也要回头提防着身后的袭击,只要一声,我就能捉住这频频徘徊的亡灵,看清楚他的模样。

然而他没回头,只是在那儿站着,身前挡着楼下一片血雨腥风。

机会只有一瞬,溜走便再没有,我跟着冲田一块儿往二楼冲,却把自己折在了这里。临到头,不知怎的,心中却是自嘲多过恐慌,说是要狩鬼,这会儿却轮到自己变鬼了。然而总算没有碎的完全,冲田便撑着我往回走,入眼依旧是熟悉景色,血、血、血,却失了杀声,脚步声沿着阶梯向下,我往下望去——那个影子不在,但四周墙壁上、地板上,却多出无数大片的血迹。

随后那些血痕像是迅速枯萎衰败的花似得,由四周蒸干消散了,我讷讷的跟冲田说:血……

冲田随后抚上我的眼睛,遮盖住,低声说:我知道,你别睁眼了。

我这才意识到那碎裂的部分让血糊住了我的眼睛,周围全然陷入血色,我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些多出的血痕,触目惊心,可为什么冲田就是看不到呢?要是他回头,就一定能看到了吧。但我也没有能提醒他的气力,就像那窗外的厮杀声重不过他的咳声一般,这满目的血色,浓不过他嘴角衣衫沾的那些。

我依着他的话闭上眼,再听不到那些无形的厮杀呐喊,它们消匿无踪的干净,像是从未出现过。就在这一刻,我突然忘记了那个影子,他在我脑中模糊起来,好像我不曾看见他,也不曾记得他的形状。池田屋外的夜风依旧干冷的吓人,它吹到我的脸孔上,吹过那一小片曾被溅到的皮肤上,像是一叶干涸的血痕,紧的发痛。

 

 

 

END。

 

 

 

 

 

6-4感想,个人设定或许在池田屋事件算是个节点,要是在此刻战斗,便会显现出身形被瞧见,所以要谨慎。其他时候修正者也来,也交战,只是通常是见不到的,不然蝴蝶效应时时有,何必只盯着池田屋这一块儿。

总归从未来来的那个清光一切心中清楚,其他不说,眼见着自己往死路走,还是不断重复的做这事,他确实勇气非常。不然怎么说他是把好刀,铮铮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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