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海

因信称爱

浮夸

ABO。




酒吞赶回家的时候正瞧见茨木拿了注射器,从瓶口抽取液体往手臂上扎,针头银亮,晃眼。他在心里掐算片刻,想,确实是茨木的发情期该到了,但对方向来处理的稳妥,甚至在信息素弥漫开来前就做好措施,虽则他们二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竟然没有困扰到他。但这些都是要暂且不提的,因在他心里,目前有更要紧的事,他开口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门?

茨木的额上带了层薄汗,对他,语气还是很轻松:一会儿就好。

酒吞便提了公文包回房办公了。

茨木打了抑制剂,把东西工整收好,感觉浑身都有点儿无力,像是醉酒前的那片刻:并非完全的神志不清,但昏沉困倦,只是想一头栽倒——但今天的晚会酒吞想了太久,说好要去为他撑着门面,茨木不能不去。晚会是安倍晴明主办,红叶也会来,两边人自打学生时期后阔别许多年,而今再见,难说到底是欢喜还火药味儿多。

茨木一向沉稳,唯一不大稳定的只有对着酒吞时,现在也忍不住叹起气来了。

但凡事情,总有个说来话长,可几个人的你来我往,倒是很难说得清楚。茨木虽则向来向着酒吞,心里也清楚:安倍晴明完全是被扯进来的,真要论,怎么也不该找他的事。可酒吞斗志昂扬,他也不好泼冷水。大学时听讲几个人分别散落坐着,酒吞向来不搭理旁人,但前头坐着的红叶脖颈细长洁白,像是截白玉,遮盖在长发下,显得有些可爱。酒吞无缘无故着了魔道,茨木作为他宿舍里的头号兄弟兼打手兼小弟,酒吞要去接送,茨木就跟着去开车,临到门口他的朋友倒是欣悦得很,静坐:红叶却高高兴兴的从酒吞的豪车旁掠过,要跟推着单车的安倍老师一块儿回去。

酒吞失魂落魄回去,愤愤然道:师生恋是没有好结果的!

茨木:对对对,好好好。

酒吞:我哪里不如安倍晴明了!脸吗!

当然安倍老师和酒吞同学各有各的好,但茨木还是说:你的脸是最好的,天下无敌,令人着迷。

酒吞: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骂我呢?

茨木:怎么会!真心实意,我的朋友。

后来再想,不应该这样给酒吞建立信心,以致于他执迷不悟,势必要将红叶追到手里。万万没想到安倍老师被学校一纸调令送去国外深造,后来直接定居,红叶呢?自然也跟着去了。酒吞至此终于明白即便安倍老师对红叶实在没有意思,自己也赶不上这趟了,做出立志断情根斩真心的模样,任你三千花海,他自巍然不动。

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茨木想,酒吞是他的朋友,这个朋友是个Alpha,这哪里能叫酒吞事事称心如意呢?可见世事十之八九,都是不能叫人尽欢的。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心疼酒吞。但茨木从来没想自个是Omega,同样不被顺心所宠爱,他从来想酒吞的多,想自己的少,到最后,竟然什么都顾不得了。




晚宴比预想的还要热闹些。

安倍老师没这个自觉,抑或是有也不当回事,总之,他桃李满天下,手底出来的学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且很是给他面子。众人推杯换盏几轮,脸上都有些发红,酒吞千杯不倒,但是没大心情喝酒,况且红叶往前头也不喜欢身上全是酒味儿的男人:他虽然心里觉得对她其实已经没有念想,顶多是个回忆的尾巴,但世上最难得就是旧情人相见,就算不是,也很凶险。何况安倍晴明还坐在对桌呢?

结果酒都被茨木给挡了。

饭席进行的差不多,大家又醉又带点昏沉的酒意,要去客厅跳舞。这一招可谓是本晚最最惊心动魄的,且看站位,安倍晴明旁边站着神乐,神乐旁边又站着源博雅,红叶打了招呼自然也是不近不远的跟着,酒吞站斜对角,茨木也有些醉意上头的跟着,再加上那群学生剪不断理还乱,几乎能跳出一场爆炸来。

中心自然是安倍老师,然而安倍老师不知是太过天真,还是如茨木所想,实在是老奸巨猾:众人的眼神热切的看他,他倒好,施施然走到钢琴旁边,道,我给大家伴奏好了,也让你们见识下我的技艺,不要老是叫博雅抢我的风头嘛。说话间,眉眼弯弯笑地同水似得,全然看不出他的真实心思。

茨木想:酒吞,我的朋友,我真的很担心和他作对的你……虽然你天下无敌,但是安倍老师简直不像人……

跳舞也还是得跳。

红叶的脸上带了点落寞,国外这几年,她也逐渐回过味来,虽然伤心,倒也不至于到什么地步:然而恋爱结束这回事,本来就叫人难以控制情绪。她的步子很快的离开大厅,去往天台吹风散心。茨木看过去,问酒吞:你不去找她吗?

她哪里需要这种安慰,酒吞平淡道,再说了,我较劲也是看不惯安倍晴明,这时候还去掺和,那是另一种恶劣了。干不出来这事。

茨木满心尊敬:我的朋友果然特别正直又强大,能力和心都是。

酒吞:那你和我跳好了。

茨木:啊?

酒吞:你没听清?那我再说一次,你陪我跳吧,来都来了。

茨木万万想不通这其中缘由,仔细琢磨,又觉得酒吞嘴上说的轻松,实则和全天下的痴男怨女一样,受了伤都要心伤。但他和酒吞做朋友这许多年,也习惯了如此,只觉得这朋友啊……独来独往的,谁也不说,谁也不问,像匹狼,可狼也是群居的罢?酒吞只是谁都不像。头次遇见时只觉得他完美的不像话,从背影看,却又可怜得很。酒吞自然是不觉得自己可怜的。

但茨木是他的朋友,朋友有朋友的担当。向来是茨木顾着酒吞,可酒吞护着茨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他站过去同对方跳舞,只觉得头晕目眩。

酒吞虽然和茨木同住一室,方便办公,但是茨木掩饰的很好,做事妥帖,对方的气味,他也是头次如此贴近的嗅到。他们到底认识了多少年啊?酒吞自个也记不清楚,只觉得仿佛打在这世上一睁眼,就能看见茨木的眼睛和面孔,长久的停留在他的记忆里。他搂着茨木的腰,两人贴的极近,从外头看,又极亲密:茨木的味道真香啊,他说不清那是什么香味,只觉得很厚重,很浓郁,像是某种冰冷的膏状物,或者豆腐……厚重,但是伸出手指摁压就会被碾碎,就是那样的东西。他几乎要被这香味给融化稀释,但就是这个时候,茨木的身体猛地往下一沉,他立刻接住了对方。

酒吞皱着眉问:茨木,你怎么了?

茨木艰难道:抑制剂……好像有点儿问题。

那香味果真浓郁的不大像话。

就这无可奈何的当儿,忽然有人站到了他们身边,为茨木遮掩了半分气息:安倍老师弯眉笑眼,轻声道,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转手便把一串钥匙塞到酒吞手里,安然自若的走了。酒吞怎么也不能想到,还有受安倍恩惠的一天,可茨木向来仿佛是不会倒下的,如今真的困顿,他也不能挑三拣四罢。他撑着朋友的身体,往走道里去。茨木的香味。茨木的身体。茨木的手指。茨木的眼睛。茨木的嘴巴。茨木的脖颈。茨木的手。茨木的脚。茨木的……他被这几欲炸开的信息素轰的头昏脑涨,这样熟悉,却是陌生的引诱。茨木的微笑。茨木的声音。茨木的心跳。

茨木。

他猛地推开门,和对方一起摔在了黑暗里。




酒吞自认纵情花海,就是对着红叶,也不能说有比得上现在的狼狈。茨木的信息素怎么这样具有攻击性?他这才堪堪想起对方也是个Omega,优秀,自信……因为留在他身边太久,以致于忘记了茨木真正凶狠的模样,只觉得他温驯体贴,关心过度。酒吞把茨木拉到沙发上,就准备离开,他一边起身一边回忆到场同学里谁大约是Omega,能否找到抑制剂解这个燃眉之急。

但茨木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被摁在沙发上时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胸膛很沉,坐着个人,这人便是茨木。酒的味道仿佛渗透进了信息素,被无数倍的放大开来,于空气中炸开粉碎……茨木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酒吞,像是在看,视线却又没有聚集的地方。但那眼睛哪里是狗的眼睛?酒吞心道,自己看来认错太多年,也是在身边养狼了。茨木垂下头,手指有力,深深压在他的心口,而后一扯,酒吞的西服就此报废。对方倒真像只喝醉了的狼似得,在他的胸口拱来拱去,不得其法,只是想驱散燥热,身心都是……热,却是真切的热。茨木的身体更是像烧起来了。

但对方的嘴唇落在酒吞脖子上时,却又很冰冷。

岂有此理!酒吞愤怒的想,晴明红叶也就算了,连自个这唯一的……朋友也转刻就叛变,真当酒吞是任他抱着做大型制冷机吗?

再说,他自己也觉得热起来了。

他翻身把茨木掀下去,自己摁住对方的手腕,恶狠狠地瞪着,试图让茨木从他威严的眼神里领悟到自己做了怎样错误的决定,继而清醒过来,好让他去找抑制剂。

但茨木只是脸色烧红,眼神迷茫的回望过去,半晌才道:酒吞,你的脸是最好的,天下无敌,令人着迷。

酒吞沉默。

他现在回忆对方头次这么说,还是觉得太过刻意,非常傻非常尴尬。但茨木这样躺在他下头,而他们都衣衫不整,很有种继而便要颠鸾倒凤的意味:又显得这话相当煽情了。酒吞觉得今天真的他最近最为刺激的一天,他最好的……朋友,大概是朋友,现在躺在他下头,腿弯起来,膝盖不偏不倚的顶在他的胯部,叫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当然,这事若是叫大众评判,自然是此刻就金鼓喧阗才好。但茨木?茨木和其他人不一样,不能因为对方发情期失去控制,就肆意动作。酒吞品尝惯了肆意,真到犹豫时,也是心如炭烧。

至于茨木到底为何不一样,他也昏昏沉沉,哪怕清醒,照样搞不清楚。

就在这怎么都要行差踏错的时刻,茨木又开口了:酒吞,你真的很帅,相信我……

酒吞:……我知道,你不用再强调了,真的。

茨木:酒吞,你要相信自己,而且不要一个人……一个人最后结局都很惨的,不骗你。

酒吞:……我知道,我想问茨木你真的不清醒吗?你确定你没有在趁机讽刺我?

茨木:酒吞,其实我特喜欢你来着……

酒吞:……我知道……等等你说什么?

茨木就又说了一遍,接着说了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情真意切,眼神诚恳迷蒙。他的声音和气味叫酒吞也头晕目眩起来,只觉得热血涌上来,往下腹去。茨木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的继续:我的朋友,我不骗你啊,我真的挺喜欢你的。我喜欢你还蛮久的。我想想啊……大概多久?可能很久很久了吧,你看我们认识有多久就是多久……我是一见钟情嘛!一见钟情你懂不懂?

酒吞这才意识到,或许在他看红叶黑发下的一小段脖颈时,茨木也在温和的注视他的侧脸。

这事儿让他的心更混乱了。

茨木扭得难受的模样,叫酒吞也很难忍受,他最后干巴巴的说:茨木,你这样我真的会标记你的。

茨木大大方方说,好啊。

这次酒吞用嘴唇尝到了对方嘴唇的温度,它不那么冰了,有点热,有点软,像是那种香味,一块切得太厚的豆腐。他几乎要把它吮吸咬碎。酒吞想通了,登时也就不搞纠结的那一套,端的是要大刀阔斧的干,三下五除二,两个老朋友便贴的很近,从未有的赤裸相对。茨木原来是这样的啊,他想,好像他昨天不曾真的认识过他,这具躯体和皮肤……他的手掌覆盖在上面,平缓的滑下去,像是抚摸一只狼。亲吻狼的鼻头和眼睛。茨木的下腹藏着一团火,在更向下,向下,向下,在深幽处,同样隐藏着一个潮热的洞穴,进去,就要被它杀死般的快乐。他们相互交缠在一起,酒吞平生没怕过多少物事,这样的炽热又算什么?他闯进去,探寻它,贴近它,在其中逡巡。茨木的声音同信息素更加高昂的在空气中无声的炸开,不断发酵放大,变成一团没有形状的火,要将他们两个都烧死在其中。

沙发也湿了,酒吞最后想,安倍晴明大约又要找他的事。但茨木睡在他身边,他也就暂且不想这个。

他闭上眼睛,那个茨木头次遇见便发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孤独,逐渐的走远。

酒吞平静地睡着了。




等他们终于从一堆衣服和狼藉里爬出来,不大好意思的把东西勉强收拾好,一块儿走出门时,整个别墅都熄灯了。没有人留下,也没人追问他们的去处,晴明总有有他自己的温柔体贴,管你要不要,反正最后都要欠他人情。他们一块儿并肩走出去,其实真要说改变,也不大:毕竟他们一直住在一次,吃在一起,行在一起。还有哪里的更进一步?再亲密,太亲密,多少隔着什么,但已经足够了。

外头是深夜,两个人的衣服都不大能穿,茨木打了个冷颤,在商店街巨大的玻璃前停下来。

怎么了?酒吞问。

他俩搀扶在一起,多是因为茨木仍旧腰酸腿软,深夜极安静,连五光十色的霓虹也隐去。酒吞站在他旁边,两个相互援护的位置,这自然也是习惯。茨木忍不住觉得好笑:我们这么站着,倒真有点像是情侣了。毕竟这两套衣服也是从安倍老师那借的。

酒吞只是安静的站在那儿。

本来就是,他最后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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