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海

因信称爱

下水道的维修方式



九点二十分,酒吞在煎蛋。

煎蛋,虽然步骤和材料都十分简单,但要做的软嫩可口,带一点酒吞喜欢的流心,就需要一些技巧,厨艺好通常都体现在小菜上,越简单越是如此。酒吞本来不必自己煎蛋,他家在本市中心,一个本该寸土寸金的地方,硬生生被劈开块幽静的住宅区,其中价格高昂,不用多说,酒吞自己本身也忙,确实不应该动手为自己做早餐。

酒吞站在厨房里,也非常犹豫。

他不是一开始就锦衣玉食,发家前也要奋斗,因此如何煎蛋,勉强还想的起来。但毕竟他后来就不再煎蛋,而是改行杀人,做杀手,独居,也是自己煎蛋,杀的多了,位置越走越高,就开始让别人为他煎蛋,现在完全是记忆里模糊一点影子,手生了。要是叫我现在抄起任何一把水果刀精准的杀人,或许还比煎蛋容易一些……他摸着下巴,罕见的叹了口气,心想姑获鸟走的实在太急,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做准备。

姑获鸟是他的得力下属青灯行介绍过来的,来之前,青行灯把对方的厨艺同家政吹的天上罕有地下全无,酒吞就答应了,事实上青行灯说的没错,只一点:姑获鸟的剑法和她的刀工一样好,但她的人生目标是当幼稚园老师。虽然她练的出神入化,但还是怕不过关,又是担忧小朋友吃了身体不好,故而挑了酒吞这个什么食材都能提供,厨房中西两个的冤大头来练手,在幼稚园的招聘启事来了后,姑获鸟转头就走,残影都没留下。

酒吞起床才看见她的留言条:飒!我要去应聘了,老板加油,蛋在冰箱,锅在桌上,油在橱柜里,家政机器人的订购页在网页上。

酒吞沉默,穿衣,起床煎蛋。

既然都要煎蛋,干脆重温一下当年的回忆,酒吞是个老派的黑帮老大,生活需要质量同品味,放了音乐后,他考虑再做个蔬菜沙拉。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酒吞洗了西红柿,接着洗了生菜、胡萝卜以及紫甘蓝,等他洗到最后一样时,他发现他的下水道堵了。洗菜的水没有流下去,而是积存起来,开始往上冒。

酒吞感到一阵头疼,登时做不下去。

现在打电话给姑获鸟,显然是没用的,但是要再找一个更优秀的,也非常困难。再者,一个从事非法活动的老大无法雇佣来历不明的人,酒吞回忆一下了姑获鸟的留言,打开网站页面,开始订购家政机器人。这也是他的产业之一,是个子公司,算是信得过了。他打算等对方来了,把这一切都交给机器人来做,网站的保密系统还算完善,因此他只填了自己的地址,就半躺在沙发上开始等待。

此时是九点三十五分。

五分钟后,酒吞的客厅展开了一场枪战。




十点三分,茨木敲响了酒吞家的大门。

半个月前他还是最新代的家用机器人,外形也算讨喜,因为不是针对大众,而是面向有和风情结的人,所以销量算是不错。但好景不长,半途大天狗异军突起,把这个优势给消磨殆尽了,茨木出场之前,电子核心里竟然还有一套自问自答,专门叫他不要自卑,说之所以这样,完全是茨木的角擦柜子时会比较碍事,这才被比了下去——茨木本身的性能是十分优异的!

茨木自个儿倒是没想那么多,接了自动订单,就收拾收拾自己,开始送货上门。

角啊,他一边疾行一边想,真要说碍事,大天狗翅膀岂不是更碍事?内心对这安慰有点难信,转念想自己其实也不在意,何必纠结太多,还是心情很好。茨木自打出厂被激活,就一直半休眠,从来没见过外头的风与花,资料里倒是很多,但假的哪里能和真的比呢,哪里都是新鲜,哪里都是可爱。资料不多,只有新主人的地址,但是写明了需要尽快:修下水道,这当然也是非常简单的,茨木对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充满了信心。

他在酒吞门口站定,感慨了一下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接着开始敲门。

五分钟后,茨木顿了顿,继续敲门。

十分钟后,茨木叹了口气,开始无可抑制的想象酒吞家或许已经因为下水道水漫金山,而一个有钱人,应该是娇贵的,所以不愿意从高地下来开门。茨木虽然是家政机器人,但功能应有尽有,其中包括了主人钥匙丢了时负责开锁:他把手伸过去,扭转几下,指尖露出的芯片开始破解密码,四分钟后,门开了。

十点十七分,茨木推开了酒吞家的门。

他刚迈进一步,便僵住,随后立即关了门。酒吞家确实水漫金山,但在地面上到处都是的却并非水迹,而是血,墙壁上也飞溅爆出很大一片,红白相间,形容夸张。酒吞家的地板、沙发、餐桌、卧室里分别倒了十数人,茨木扫了眼,确定他们是彻底死了,他皱了皱眉,挪到书房里,从抽屉里搜出许多文件,才终于找到了有酒吞相片的。接着他比对着里头人的模样,迅速找到了在数十分钟前应该还是自己新雇主的人,对方有张英俊的面孔、发色倒是很招摇,显得过分耀眼了……就在这当儿,对方在他怀里动了动,茨木吓了一跳,探手,这才松了口气。

还没死啊,他庆幸的想,不然自己又得回厂子里堆灰,畅想的美好未来也会消失,实在很可怕。

茨木再次打量怀里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发现虽然沾了血,却没什么致命伤,最可怖是额头上那块被钝器击打的痕迹。但既然没死,那总也能养好的。茨木是天地并不生养的种族,是由许多冰冷的铁水、细小精致的零件同一块儿芯片组成……从灼热里来,温度却离开的很快,他的感情是规律的物事,同时也是无可动摇的物事,既然知道了酒吞便是他的新主人,心疼的情感立即占了上风,虽则上一刻他们还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此刻茨木便却毫无缘由、又很命中注定的喜欢了酒吞,也对他忠诚、为他着想……他正打算带对方去看医生,却听见走廊里响起了走动的声音。

茨木一僵,右手从酒吞身下穿过去托好,左手则置在对方双膝下,以一个通常意义上被称为公主抱的姿势,带着酒吞从别墅二楼跳了下去。

一分钟后,大天狗迈入屋中。




大天狗在屋中站定。

果然,他想,都被杀了,接着环绕一圈,又想:酒吞逃掉了,这也是意料之中,但他们要的不是对方的死,而是混乱,只要酒吞暂且不能回来,也就可以。

大天狗打开手机,开始拨号码。

电话通了,对面传来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接着是妖狐那股毫无平常悠闲冷静做派的声音: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真的不见了,就刚才还在!不见了……

大天狗:什么不见了?

手机:还能是什么?!叫我一个黑客来卧底搞技术研发,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你当时说的那款战斗核心芯片吗!我做好了,酒吞消失了,我就把东西给你……现在全完了,它不见了。我辛辛苦苦卧底三十年,我——

大天狗冷酷的打断了对方的絮叨:事情我知道了,东西也必须找回来,而且这才三年,希望你有条理的进行叙述。我再问一次,你之前把它藏在哪里?

一款家用机器人,妖狐颓丧道,你之前不是为了浑水摸鱼推了一款自己型号的吗,在更久之前最火的一款……现在都滞销,放仓库了,我随机用骰子选了一个放进去,真是万万没想到也能出漏子的。

那个机器人呢?大天狗还是很平静。

刚卖出去了,我叫跳妹做一下网页管理,她想着也能出一批货,就把售卖链接放上去了。谁知道现在还有人买这个啊。

给我地址,我去找。

妖狐于是很迅速报了一串地址。

大天狗沉默的扫视一圈客厅的狼藉道:你再说一次。

妖狐于是又说了一次。

十点三十分,大天狗站在酒吞家客厅里,头一次感到命运弄人天地造化确实离奇,他迈出一步,捡起地上掉落的那把水果刀。厨房的桌上有着蛋液打翻的痕迹,大天狗抹了一下,眯起眼睛。




十一点二十二分,茨木和酒吞一块儿坐在湖边——也不对,不是一块儿,而是酒吞靠在茨木的肩头睡着。此时天气正好,太阳也不很猛烈,空中有丝凉风,水波荡漾,也很惬意。茨木在旁边有取水的地方简单的洗了洗酒吞额头的伤口,那里依然红肿着,但至少看起来比刚才好些了。沾血的衣服是没法再用了,但多亏茨木的急智,好歹在跳下来之后,又做了一次闯空门的活计,从隔壁小洋房里拿来一套,这才勉强掩盖过去。跟来的人看起来不大友善,茨木就暂且不去就医,还是等酒吞醒来定夺。

茨木的心情并不很差。虽然这和他想象中做饭整理的安定生活大有不同,但不知为何,他并不觉得怕,反倒有种应对自如的感觉。

果然还是市场的眼光不行,茨木想,作为一个家用机器人,自己的适应性已经不错了,怎么就是卖不出去呢?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酒吞的头发摩挲了下他的脖颈,对方迷蒙的睁开眼,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主人,茨木开口,你觉得头部的伤口怎么样,还很痛吗?

酒吞瞧了他一阵。

主人?酒吞有些迷茫的说,我是你的主人?

是啊,茨木也很诧异,您之前订购了我,噢,这个是订购时就付款的,所以理论上现在我确实是你的。

不,酒吞打断他道,我不记得了。

茨木有点儿急了:您真的买了啊!可不要不认账,不然我又得回去堆灰……他说着说着,就有点些悲从中来。或许机械构成的造物本不该有这么些奢望,应当驯服、温和、任劳任怨……后者茨木自认可以做到,也愿意为酒吞这个新主人任劳任怨。但在那密闭漆黑的仓库之内,他却总觉得自个不该在这里,在无尽的锈蚀中枯干。他应当去外头的世界,去体验暖日和风,去体验人情冷暖,在无尽的血雨腥风桀骜前行里端着机枪大杀四方……等等,茨木一惊,我在想什么?为什么身为一个家政机器人我会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理想画面?错觉,一定是错觉,他自我催眠道,然后删除了上述画面。

酒吞沉重的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自己是谁了,现在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也包括你。

十一点三十分,茨木和酒吞在湖边对望,茨木一阵头晕目眩,尽管他是个机器人,并不具备如此生动的拟人化情绪。

没关系,他犹豫再三,还是艰难的说:您总是要修好下水道再说的,是吧?

还在试用期,茨木下定决心争取这个机会,我可以的!

还要修下水道,茨木认真道,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弄清您是谁,谁伤了您,接着杀回去,去修下水道!

酒吞似懂非懂,但还是被茨木的气势所折服。

好吧,他也很诚恳的说,那我们就去修下水道吧。




想法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茨木身为一个尚未进行登录认证的机器人,只能算作黑户。再说酒吞,那个住所必定也不能回去,茨木没有信心再来一场绝地逃亡。未来的事可以多做打算,眼前的事却无可避免——茨木可以不吃不喝,却不能让酒吞陪着他灌机油,为了养活他的主人,茨木兴致高昂的决定去打工赚钱。

没有认证,也就不能做正经工作,茨木自认厨艺不错,家政也很好,因此决定去黑社会当厨师。

酒吞听完他的决定一阵错愕:是什么让你选择了这个职业?

茨木便道:人是铁饭是钢,黑社会也是要吃饭的!

没有明说的是据他推测,酒吞也可能是被黑社会追杀了,潜伏在那里,或许能找到些有用的信息。

事情一开始进展的很顺利,茨木以出神入化媲美中华小当家的厨艺和应对面试现场突发的砍刀大战面无惧色,赢得了厨师的职位。那个头目还拍着他肩膀欣赏跟他讲,要是决定放弃厨神之路,也可以转职当黑道打手,他以自己十几年的道上经验保证,茨木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茨木沉稳的接下了称赞,快回到酒吞等他的公园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我这么熟练啊?

但一想,酒吞还在等他,也就把这事放在脑后了。

没成想等他和酒吞一起去上岗,他此前也已经告知要带个家属住宿舍,酒吞一进来,门口的保镖立刻闻之色变,如狼似虎的掏出枪来对他们进行无缝扫射。茨木猝不及防,只好把酒吞护在身后,一边大喊:是友军!!!打错了是友军啊我是你们的新厨师啊!!!

保镖脸色不变,刚才那个头目则在他们背后冲着茨木也喊:你就是卧底吧,打算来我们这里卧底的吧!带着酒吞这种人物居然还说自己是普通厨师吗?!

茨木无言以对,接着隔空喊话:酒吞是什么人物啊你们用得着这么戒备吗,能不能有一点身为黑社会的尊严啊!

头目继续喊:酒吞是道上大哥,比我们这个组势力大的多了,你带着他,难道不是为了白龙鱼服,再把我们一网打尽黑吃黑吗!

茨木沉默,转头问酒吞:主人你是黑道大哥啊?

酒吞非常无辜:我什么都不记得。

事实证明你没法和一个失忆的人生气,失忆是合金挡箭牌,茨木不能对酒吞发火,只好改变策略继续他的沟通靠喊:你看错了其实这不是酒吞!不如我们重新心平气和的看一看谈一谈啊!

头目义正言辞拒绝了,理由是酒吞那一头红发是个人都不会认错。

茨木自知理亏,因为那发色发型就连他都觉得嚣张显眼至极,散发着一种老子就是个人物的味道。但这么下去他倒是不怕被穿几个洞,酒吞却是凡胎肉体,茨木思量再三,就地取材,捞起准备上岗用的菜刀十三把系列冲了出去。半小时后战斗结束,茨木还得陪着笑脸告知头目他们真的没有要一网打尽的意思,纯粹是酒吞今天出来散步,一切都是误会,他们现在就走,请务必不要透露他们来过。随后牵着酒吞的手就跨出这叫人焦头烂额的地方。

酒吞身处枪战中心,茨木有一阵没在他身边,他也以本能为盾,灵巧的避开了那些攻击,安然无恙。临走前他分明看到那头目拨了电话,想要提醒茨木,却看到对方在皱着眉思索。

怎么了?酒吞问,因为在失忆下的孤立无援,从而为抓着茨木这块浮木感到安心。

茨木道:主人,你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能联系你的朋友的办法?你估计树敌很多,我们可不能再乱走。

酒吞摸遍口袋,也没有发现什么通讯工具。

手机大概是丢在屋子里了,茨木叹气。

这个行吗?

茨木一瞧,只见酒吞指尖夹着一张纸,上面有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名字:安倍晴明。

能让酒吞这么贴身带着,估计是很重要的朋友吧,茨木乐观的说:那我们就去这里吧!

酒吞:我们只有名字和电话。

茨木手一摆:不要紧!双瞳妙光流转,才一会儿,就说弄好了。

酒吞:你做了什么?

茨木:没什么,就是根据这两个信息侵入了数据库,把安倍晴明的地址和去的路线找好啦。

酒吞:茨木,你不是家政机器人吗,侵入数据库也在家政机器人的技能范畴内?

茨木沉默,半晌才道:或许是因为……我是个型号很新又比较全能的家政机器人……

想到刚才自己抄起两把刀和一群黑衣大汉斗的不分上下,茨木也感到对自己定位的怀疑。酒吞却似乎因为看他不快,走近他身侧,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道:没关系,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不过倘若你是我的家政机器人,我会因为你的全能而感到自豪。茨木自打有了意识,便苦兮兮在黑暗里捱日子,生怕自己做得不对不好,新主人不要他不喜欢他,只想竭力讨好酒吞;但酒吞似乎并不需要他揣摩,就是这样,也觉得他好。

茨木感动极了,倘若他是个人,应该会鼻酸,会心潮激荡。但他是个机器人。一些异样的情绪在他的处理器中,近似于病毒之流。这不协和的音符、这病毒让他感觉好过多了。

茨木说:那我们走吧,主人。

说着往前,还要时不时回头注意酒吞是否好好跟着他。

酒吞就安安静静的走在他身后,他每次回头,便得一个微笑。




安倍晴明开门的时候显得很惊讶,还是把他们请到了家里。茨木觉得这次自己想的没错,总算找到了靠谱的人,便带着酒吞坐在沙发上头,巨细无遗的把这混乱的一日讲给安倍听。安倍听完,也没急着发表意见,而是问清了后来进入房间的大天狗的面貌特征,接着沉吟半晌,露出一个莫测的微笑:原来如此,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啊。

茨木迷茫的问:什么等不及?

安倍却不回答他,转而发问:你们是看到酒吞口袋里的纸条才来我这里的,对不对?

茨木:对啊。

安倍:那你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茨木仍旧很迷茫:不知道啊。

安倍晴明笑的灿烂:我是警察。




屋内陷入死寂。

良久,茨木干巴巴的说:其实你认错了,他不是酒吞,我们只是无意走错门了。他身边的酒吞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安倍刚准备继续说点什么,他家的门就在一阵巨大的力道下提前寿终正寝,这个别墅外站满了穿着黑衣的不明人士,为首的那个茨木见过,正是那个后他一步进入酒吞屋子的人。他一皱眉,刚准备反应,就看到这人身后钻出一个面目俊秀的男子,额头还有个奇异的图纹。此人一进屋子,就兴奋的看着茨木,直把茨木看的不寒而粟,把酒吞看的火冒三丈。这才高声道:大天狗,就是这个,0302号茨木款家政机器人!

大天狗面无表情:收声。

那男子立刻蔫了下去,不情不愿的后退:切,那你搞定,不要又来找我啊。哼。芯片明明是我开发的……

大天狗:随便你,妖狐,反正你因为侵入我们的数据库被抓而签下的卖身契还长着呢,你随意跳,跑的了算我输。

妖狐说不出话了,几步走到了餐桌旁的椅子上,坐着生闷气。

大天狗于是转头继续道:0302,和我们走吧,你身上的芯片本来就是我们研发的,希望你能配合。他身后那些人的黑衣黑墨镜都在反光,大有不配合就要请他们配合的意思。

茨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酒吞像他刚才护着他一样,站到了自己面前:这事也不是你说了算吧。

大天狗蹙眉:酒吞,你没死算你命大,但你以为能在这境况跑掉,还带着0302?处理了他,我不介意也一起处理你。

酒吞的红发挡着茨木的脸,他看不清自己主人的表情,却能听到声音:他不叫0302,他有名字的,叫茨木。

大天狗似乎无法理解酒吞的思维:茨木只是个代称,所有这型家政机器人都叫这个。

酒吞只是固执道:其他人我不知道,在我身边这个,就叫茨木。

茨木在他后头听着,头一次觉得酒吞确实很有当黑道大哥的潜力,因为他只听了这么几句,就有点儿想对他死心塌地了。一定是因为我没见过更好的,更温柔的,茨木对自己说,但随即觉得自己哪怕见过,也还是心悦酒吞。他在那里胡思乱想,前头的酒吞大天狗却已经箭弩拔张,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模样。一线而悬时,有个温润声音从后头传来:我说啊,你们是不是把这个屋子真正的主人给忘了啊?

三人一齐回头,大天狗面色阴沉道:你想说什么。

安倍晴明笑了,在茨木和酒吞尴尬同不妙的神色中问了个一模一样的问题: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大天狗皱眉摇头:你是干什么的?

安倍笑的更欢了,同他笑声一齐响起来的,是天上数架盘旋的直升机螺旋桨蜂鸣声:我是警察。顺便一说,就在你们进行那些无聊的白开水对话时,我已经报警了。




一群黑道人员面面相窥,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妖狐:狗哥,现在咋办。

大天狗:都说不要叫我狗哥,回去我要给你扣分的,妖狐。接着转头看茨木:看你的了。

茨木:我???我什么???

大天狗平心静气:你身上搭载着的芯片包囊了很多内容,还有个幻影投射功能,理论上说,你现在是我们所有人里战斗力最高的。接着道,你可以选择束手就擒,但我们一定有办法出来,你和这个什么都不记得的酒吞却很难说,而你一旦陷进去,芯片的剥离和利用,没个十年八年不可能出来。你以为那家伙报警真的是因为正义感?我刚刚查询了脑内的资料库,才发现他根本是有备而来,一开始就是冲着芯片,就算你不去找他,他迟早也要找到你们。又说,妖狐,麻烦你注意一下,别像现在这样被守株待兔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茨木犹豫着,却感到酒吞拍了拍他的手臂:他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陷在这里。

茨木立刻抛却了一堆纷杂思绪,全方位的信任,把自己交到这个人手里:好的主人。接着问,那我该怎么解决?

大天狗示意妖狐过来,男子便附耳茨木,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茨木的脸色变得非常精彩,像是个打翻了的意大利面盘子。

酒吞奇道:怎么了茨木?

茨木艰难的说,没什么主人,接着僵硬的迈步向前,几乎同手同脚:我去解决事情了。

他向前许多步,在众多武装警察和一串儿虎视眈眈的直升机之前站定,虚幻的黑色火焰在那些人身上烧了起来,还未等他们反应,茨木的右手陡然显现出狰狞怪异的姿态,像一只巨掌,从天而落:地狱之手——!

烟尘四溅。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无人追的地方,才有机会喘息,还没等酒吞招呼茨木,就看见对方直直走过去,开始不由分说的殴打妖狐,一边打一边道:谁叫你设计那个使用特殊能力还要大喊招式名的?知道这很尴尬很奇怪吗?你是活在漫画世界里还是脑子秀逗啊这位先生???

酒吞驻足:大天狗,你不去劝一下吗?

大天狗气定神闲:打得好,我早就想打了。

话是这么说,最后还是拖着妖狐离开,或许也是因此,他暂且没有继续追究他们的意思,只是放话,说必定要把芯片拿回来。酒吞毫不怀疑对方的能力,日后大约是要提高警惕了。茨木那头平息了怒意,又转回他身边,犹豫道:主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酒吞很平静:你知道了?

茨木小声道:我看您这样,应该是已经恢复记忆了。

酒吞便道:是的,我恢复记忆了,并且意识到你身为人形兵器,让我一次得罪了两头,未来的日子估计很不好过。而我最开始,只是因为下水道堵了想找个家政机器人罢了,实在没想到竟然这样曲折,我想我以后还是不要自己做饭比较好。或许是因为茨木脸上的失望和失落太过明显,他轻笑一声,接着道:不过呢,既然我自己不做饭,姑获鸟又走了,我总还是需要一个人给我做饭的。

也需要一个人在我家,和我说话,听我放的音乐,坐在我身边。

在一间过于空荡的屋子。

茨木的神情在惊喜和不敢置信中交错:主人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他轻松地说,我们一起回家,然后去修下水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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