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海

因信称爱

祝你幸福快乐

给《今ここで逢えたら》的G文。写这个主要是讨我老婆 @赤渊 的欢心,基本不会再写了,哦哦西,大家看个乐就行。




三十五岁时,轰焦冻开始频繁的梦见绿谷出久。梦里的绿谷只有十五岁,轰焦冻自觉曾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但是记不大清楚,再回忆一阵,意识到是少年时期曾同班的学生,但后来就没有联系了。轰焦冻目前身在警职,没有结婚,也没有关系密切的朋友,每周打一次高尔夫,晚饭后去江边散步,养了一只猫,活到这个时间,忽然梦见儿时玩伴,显得不大正常:更不正常的是梦里的绿谷出久,似乎有意识,堪堪盯着他看。轰焦冻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便醒了过来,次日梦里又遇到绿谷出久,对方才像是也记起他是谁似的,跟他打招呼:轰君。接着说,轰君怎么今天都没有好好进餐,一直这样饮食不规律?

轰焦冻与绿谷交谈一阵,才明白绿谷实际也能看到他的白日片段,只是不能出现,梦里才能相会。又向绿谷求证,果然二人在中学时期曾经来往,轰在梦中有种强烈的预感,意即和绿谷出久关系要比自己想的密切,只是想不起来,因为现在他只要看着对方笑,就感到非常平静,即便他已经年过而立,依旧时常感到一股焦躁的火焰在时刻灼烧,但这随着绿谷的到来也逐渐熄灭了,他感到自己得到了一种缓和的眷顾,因而也愿意和绿谷出久多聊几句。绿谷似乎对他目前的生活十分好奇,对一些二十年前尚未出现的事物,也会询问,更多是关心轰焦冻的生活:绿谷告知对方自己能够梦想成真,因此看到二十年后的事也不算稀奇。

什么愿望都行吗?轰焦冻有些好奇。

是的,绿谷道,但是对我自己没用,对别人见效就很快,虽则天赋是个礼物,但是个对我没什么大用的礼物,只能用于救济。

轰焦冻便追问:你不喜欢?

那倒没有,绿谷出久笑了笑,能帮到别人不是挺好的嘛,能帮到轰君就更棒了。

这样的梦连续多日,轰焦冻确认自己精神并未出问题,梦也并非荒诞无稽,便开始调查绿谷出久。绿谷的档案显示他是轰家资助的孤儿,成绩优异,曾和轰焦冻一起同班了三四个月,然后就失踪了。到如今已经二十年,仍旧没有绿谷出久的下落,也没有亲属持续寻找,轰焦冻独自在办公室坐了很久,意识到绿谷或许早已身亡,只是此时的他并不自知。夜里轰焦冻想要询问绿谷,但话语每每到了舌尖,梦就消散了,轰焦冻由此意识到关于命运并不能提前透露,哪怕绿谷的出现本身就是个悖论,也不能免俗。在夜里,绿谷出久有些迷茫的说道:轰君和家里的关系还是不好吗?

轰焦冻不爱提这事,但想到绿谷的未来,想到绿谷的失踪,忽然感到比以往还要焦躁,只能依旧克制自己不要发火:老样子。

我记得那时候稍微好转了点儿,绿谷挠挠头,还以为会变得更顺利,怎么这样?

家庭就是这样,轰道,说不清楚。

绿谷出久似乎还是有些迷糊,但没有再追问,和他说话的时候对方都很照顾他的感情,这也让轰焦冻感到一种久违的空虚。他的生活中很少得到这种绵密的关爱,细致,又精准,在他的少年时期充满了和轰炎司的对抗,后来又一心扑在警局的工作,无暇顾及个人感情,绿谷出久的出现就像一个迟到的礼物,因为太迟,显得效用不大,又因为是真的,而无法置之不理。更因为从结局来看,它迟早都要离去,而太过尖锐。

但绿谷出久也只是关心他的生活,对于自己的生活,也从不开口多提。轰焦冻问他,他就只说自己接受轰家的资助上学,既然同班,能关心同学就关心,这是应该的。话不是实话,但你不好和一个死人较劲。

轰焦冻决心查出此事的结局,但剩下的更细致的档案无法查询,他弯弯绕绕的查了一阵,发现当年压下此事的竟然是轰炎司——轰焦冻尽可能不要和这位家主打交道,转而迂回去拜托身为局长的欧尔麦特,但是绿谷出久的事依旧没有多少线索,倒是查到了和自己有关的一起案件,在和绿谷同班的同年,轰焦冻曾卷入一起绑架案,但他对此没有丝毫记忆。一个可怕的想法击中了他,到了夜晚,他意图开口向绿谷出久询问此事,可睁眼已天光大亮。

那天轰焦冻没有上班,他在自己的床上坐了一天,意识到一个确凿的事实:绿谷出久的失踪和这起绑架案密切相关。

他坐在那儿,开始竭力回忆过去的事,奇妙的事他想起他的确曾是绿谷出久的朋友,甚至关系很不错,在那段因为轰炎司而显得过于煎熬的时期,绿谷出久的出现是一剂良药:如果是现在的他,应当会意识到,那是珍贵的财富,是真的礼物,但十五岁的轰焦冻仿佛并不理解。可这并不是真的,他痛苦的想,轰焦冻并非对此毫无观感,他是在乎的、明白的、理解的、喜爱的,是珍重的……他回忆起过去自己对绿谷出久的微笑,那是真切的笑,可在这个梦出现之前,仿佛它是不存在的,仿佛有什么让他不能回忆起来,包括此时此刻。

在你见到我之前,你不曾了解过我,为什么要主动来关怀一个不近人情的少爷?他在梦中问十五岁的绿谷出久。

绿谷犹豫了一下:我知道啊,我知道是轰家资助了我嘛。

说真话,轰焦冻作出生气的样子。

好吧,绿谷说,其实是因为,我对自己许愿了。

你不是说对自己许愿没有用?

有的,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是有的,以前的我不知道,只是我对其他人的愿望是很快就能实现,对自己则要延迟很久很久,延迟几十年那么久。

轰焦冻的心仿佛空了一拍: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希望有人真心实意的爱我,绿谷出久看着他的眼睛说,许下愿望的那个夜晚,我就梦见了你。第二天开学我在班里看到你坐在窗边,意识到我的福报终于到来,于是向你打了招呼。





在那个夜晚之后,轰焦冻有两个多月没有再梦见绿谷出久,但梦依旧持续,他意识到并不是绿谷失去了这个联系,只是不愿意见他。与此同时过去的旧事开始活泛起来,露出勃勃生气,那些遗忘的感情像是地底的泉水,在他的心中涌动,冒出气泡,滚烫。轰焦冻逐渐想起和绿谷出久相处的那两三个月,即便绿谷说的是真的,又怎么样呢?于十五岁的轰焦冻而言,那些都是真的,也的确是真的,倘若绿谷是为了得到爱对他施以爱,他欣然接受,因为这东西从来都是匮乏的,即便烫口,他也并不介意急切吞咽下去。在他的心中所颤动的是另一些事情,因为他不曾得到,而在意识到自己已得到同时,为必定来到的失去而恐惧。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恐惧不曾眷顾他,却在这个温柔可爱的梦里降临。

他依旧在找寻案件的线索,力图突破轰炎司的阻碍,但又并不敢真的知道,因为一旦知道,或许连梦也会消散。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轰焦冻再次于梦中见到了绿谷出久,对方喘着气坐在地上,神情仓惶,看到他,似乎又很快镇定了下来。轰君,绿谷出久轻声对他说,你方便坐近一点儿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轰焦冻问:我应该听吗?

他想问的是,我听了之后,事情会变得好起来吗,还是更糟?绿谷出久明白他的意思。

我想告诉你,绿谷出久道,你愿意听吗?

轰焦冻于是坐过去,听他的朋友说话。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发觉自己能够心想事成了,绿谷出久道,但是我没有父母,一直在福利院生活,我身边不幸的小孩非常多,我就努力许愿让他们变得都幸福起来,因此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被领养走了,但我一直没有人收养。当我意识到我的愿望对自己无效的时候,我曾经非常愤怒,因为我意识到我永远不可能因此得到幸福,我可以让任何人走捷径,但我自己只能爬,而且不知道往哪里爬,也不知道怎么爬,我只能摸索,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又冷静下来,因为这种愤怒是没有道理的,尽管从感情上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自己,但从理智上这不难理解。我对自己许过很多愿望,比如赚大钱,住豪华别墅,或者有妻子孩子,有人领养我好好照顾我,或者有份好工作……非常多,我采用试错法,反正错了也不亏。在我遇到你的前一天,我许愿自己真心为人所爱,然后便看到了你,你非常英俊,又冷冰冰的,看起来不好打交道,让我有些犹豫:日后就是这么个人真心爱我?但我还是认真观察了你,意识到你十分良善,只是不会表达,我决定次日夜晚在梦里和你说话,但没想到在入夜前,我就在白日见到了你。

你和梦里区别不大,只是年幼,而且依旧是冷冰冰的……但这又如何?我不怕人冷冰冰,我遇到过的难事儿很多,太多了,这些我都不怕,我怕未来毫无希翼,但你现在是我的希翼了,我愿意为此做好事,愿意让你也更好,让你高兴,我也会高兴。我和你说话,你爱答不理,但你并不是真的傲慢不近人情,所以最后你还是和我成为了朋友,我也为你许了愿望。你的一切都在逐渐变好,家庭关系有所缓和,也笑的多了,但梦里的你却常常对我露出愁容……我并未毫无所觉,在我意识到我许下那么多关于自己的愿望,只有一个成真后,我就明白过来了,我的愿望不仅是迟到,更是因为无法实现。绿谷出久的眼睛注视着他,绿色的湖泊沉了下去。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现在我已经非常清楚我的未来,我不畏死,只是害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因为就在刚刚,我明白自己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那个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了,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我之前的措施都是补漏,甚至也没有补住。我现在想对你说的是,无论如何,你要让自己努力高兴点,人活着是要往前的,永远得往前,不然就没法走路,高兴点不是坏事,你要是不想让我良心不安,就答应我,好吗?轰君。

轰焦冻看着自己的朋友,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一切。

好,他哑着嗓子道,我答应你。

绿谷出久朝他笑了笑。

你说你犯了错误,轰焦冻轻声道,那是什么意思?

绿谷出久站起来,忽然抱住了他,软绵绵的头发蹭在他的衣管上:我刚才说了吧,我对你许了愿,我原以为是万无一失了,但是这不对。

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希望你变得幸福,绿谷出久轻声道,然后在他怀中消失了。他醒过来,抹了一把脸,手掌是湿润的。





六天后他回到轰家,轰炎司原本不愿意和他多说,但他忽然拿出了从未有的认真和恳切。我想知道过去的真相,更是为了公正,我不求我们现在就此和解,但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是第一步,于我而言,也是重要的一步。轰炎司面无表情和他对峙许久,站了起来,请他出去。次日,这个案子不再被压着了。

在后续的了解中,他意识到这个隐瞒实际是轰炎司罕见的关爱,只是他无从所觉,现在也无法为此感恩。但无论如何,这是第一步。当年他和绿谷出久大多时间都呆在一起,因此绑架案发生时他们也在一起,他是重点,绿谷的看守则没那么重,在那个雨夜里,绿谷出久独自引开了四个绑匪,而让轰焦冻得以脱身,轰焦冻被解救后,绑匪没有被找到,因为身为人质的轰焦冻在医院醒来失去了一切记忆,无法指认,而轰炎司不愿意让儿子受到二次伤害,因而在调查无果后压下了这个案子。但现在这个案子变得很简单,因为轰焦冻已然回忆起了那个雨夜,也同样记起了对方追绿谷时的真容,案犯相继落网,轰焦冻忽然有些明白当年为何不顾反对的填了警院:尽管他并不记得,但也不想遗忘。几个犯人并不直接认罪,轰焦冻于是申请进行了挖掘,按照当年的位置,掘出了绿谷出久的骸骨。庭审结束后他独自来到那个小村落,这里已经预计要淹埋成为新的水库建设地,再晚一年,或许这个案子就无法轻松结案。

他在那儿站了很久,看的眼睛酸疼,直到开始落雨,才开始慢慢往回走。轰焦冻自知这一生都会为自己已然错失的东西而隐隐作痛,但他依旧会努力让自己高兴点儿,因为高兴不是件坏事。绿谷出久说的话,他已然全部理解,不理解的部分,也不会再深究,只要是对方希望的,他就不再做了。

在二十年前的夜里,同样也是这样的骤雨,绿谷出久从梦中醒来,抹了把脸,意识到自己该下决断了。从那些无法实现的愿望来看,他已有所觉,知晓自己不是不能实现,大约只是活不到实现的那一天,对于死,他的心中并未有许多恐惧。但就像他对三十五岁的轰焦冻说的那样,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太大意了……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弥补,只能期望自己刚才的话有所作用。他摇醒之前被注射过药剂的轰焦冻,认真的对他说接下来的计划,对方有些迷茫,但他的眼神很认真,他相信对方是听进去的。他对轰焦冻说,在这之后,你就一直往外跑,不要停下。绝对不要回头。轰君,你要相信自己,一定会得到更大的幸福,在此之前,不能停下奔跑,要是你停了,我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就全完了,那是不好的。以后也没人爱我了。所以你不能停下步子,轰君,知道吗?别担心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不是现在,但日后一定会再见……现在,跑吧!

轰焦冻迷蒙的看着他,还是点了点头,往外跌跌撞撞的跑去,融在黑夜里。

绿谷出久看了一会儿,直到确认黑夜里无法再看清任何东西,转身向反方向而去。在数个月前,在确认日后轰焦冻会真心爱他后,他便意识到自己的死将会让这个愿望变成诅咒,为了缓解咒语,就像最后出现的仙女对婴儿所说的,公主不会死去,只是沉睡那般,他许下了另一个愿望:希望轰焦冻变得幸福。在那天之后,果然轰焦冻的家庭关系有所缓和,但在二十年后的梦中,一切却又恢复原样,绿谷出久一直没有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这个夜晚,结合之前的事情和线索,他才恍然。在这个雨夜之前,最让轰焦冻痛苦的是轰炎司和他母亲的争端以及漠然,但在这个雨夜之后,破损的东西变成了绿谷出久的死,因此那个愿望的效力让轰焦冻遗忘了一切,确保他能够得到有限的幸福,至少在二十年之内,在绿谷出久对自己许下的愿望实现前,轰焦冻不会因此变的不幸,而这样漫长的时间,让绿谷出久觉得足以淡化这些痛苦。他是如此希翼的。

也因此,在二十年后轰焦冻梦见绿谷出久的第一个夜晚,不幸与爱一同降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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