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海

因信称爱

温柔一刀

《返魂》番外。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你到底是不是我小弟?

酒吞一边满怀疑惑的问,一边给茨木穿衣服,这东西穿起来很是讲究,也就只有茨木这种富二代曾经看过体验过,然而茨木往常也是别人给他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堪称废物点心,到了现在,他已然是个很有几手的大妖,也还是不懂怎么穿这衣服。酒吞无法,只能代劳。

能者多劳啊,挚友,茨木喜滋滋的享受着服务,我就知道你对我是真的好。

酒吞:其实我很想现在就把你打晕然后跑路,真心实意。

茨木无辜的睁着眼睛:我不会穿女装嘛,也没办法。

酒吞也很无语:你怎么就认定,你不行,我就会呢。

茨木理所当然:挚友什么都会,我对你很有信心。

酒吞心想这信心不如你还是收回去吧,累了累了,伺候不起你了。他当时路过那里是心血来潮,带茨木走也是一时意外,现在这意外越长越大,已经一发不可收拾,黏糊糊的赖在他身边,只会挚友挚友的叫唤,还爱搞事。酒吞怎么也不能明白当初遇见,茨木苍白又瘦削,幽魂似得,看来是个忧郁憔悴的人,一养好,就性格大变了。此次他们路过这村子,茨木发觉那妖潜伏在河底,立时就要去砸人家场子,嘴上说那珠子好看,拿些把玩,酒吞却明白他纯粹是闲得无聊,还要拖着他。

你要去踢馆就去,酒吞帮他绑着腰间束带,干嘛非得女装啊?

配合气氛啊,茨木眨眨眼,都是送女子去,我这么正大光明,不就没有喜剧效果了。

酒吞觉得茨木多半是闷在屋里的十几年话本看太多了,把脑子也看残了。

更让他无奈的是这人还是他小弟,他不管不行,不然不是更丢脸?

穿戴好了,茨木又很正经的给嘴唇涂朱,好好整理一番,站起来到他跟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酒吞中肯道:挺好看的,不过实在不像个女人。

茨木:挚友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啊?

酒吞:你猜。

他原本也不是个会说笑话的人,实在是和茨木呆的久了,真闷葫芦一个,指不定被茨木念成什么样了。茨木听了这话,也不真的去猜,反倒往酒吞更凑近几分,可能是擦了粉,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他身上有股香味,不很腻人,酒吞也就不出言讽刺了。挚友是真喜欢罢?不要唬我就好,我可是尽心尽力,茨木认真道,我可是很相信挚友的品味。酒吞却没太注意他说这话,只觉得茨木确实香香的,比往常看起来有些不同,有些可爱,也确实好看。他于是道,我唬你有甚意思,我是从来不对你说谎的。没说出来的是,茨木傻成这样,再唬下去可不得了,他就这么一个小弟,还是要好好爱护。

茨木也就乐起来:我也是,我也从不对挚友说谎话。

酒吞就又打量了眼前着白衣的人,感觉心被轻轻撞了一下。

确实是好看的,他想。




晚上回来时,茨木已经把那怪物摆平了,路上就听见有人对他感恩戴德,酒吞也见怪不怪。到了暂居的小屋,茨木正在那里做饭,空气中飘来一股叫人食指大动的香味来。酒吞就站过去看,汤炖的奶白,很细腻,看了也心情好。

他却一阵沉默,艰难道:你不会……把它炖了罢?

茨木兴高采烈:对啊,就这锅,我尝了尝味道不错,挚友也来一口呗,淡了我放盐。

酒吞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好歹大家都是妖,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儿……

茨木呵呵一笑:弱肉强食。

酒吞心想弱肉强食我也知道啊,我下手也从不留情,但我真的没你思路广,还能这样烹调生活。他和茨木结伴旅行,虽则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行为,也还是经常被噎住,茨木看来确实和鬼道有缘,反正谈不上什么心慈手软,与其说冷酷无情,不如说是脑子有毛病。酒吞想自己前头杀了许多人,到底还算是有一说一,不会滥杀,应该不至于遭这么个报应:收了这种小弟,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是好,倘若他器宇轩昂坐椅子上,遣兵布阵,茨木忽然在旁边插一句嘴,可以说是要威严尽失了。

他是真的心累。

晚饭三菜一汤,酒吞在茨木热切的目光下喝完了汤,觉得虽然确实好喝,还是哪里不对劲。

那些珠子你要如何?他问,食用倒是增补功力。

那多浪费啊,茨木道,我倒是有办法用它们做本钱三个月速成小富之家。

酒吞:我觉得意义不大。

茨木:也是噢……那算了,一会儿我处理了罢。挚友之后是要回大江山?

酒吞答:是啊,出来很久了,还是要回去一趟。大江山说来也是个倒霉地方,神道鬼道有点儿划界而治的意思,大家彼此不干涉,可但凡有些野心家办事,大江山这边界就是头一个遭殃的。酒吞对此有着深切体会,他原本也不算很强,奈何所住地区实在是太乱了,连出门买东西都有可能卷进五起神道鬼道火并事故里,一来二去,真是不进步都不行:不进步就直接死了。酒吞这番出游也算是好好磨砺了一番,决心回去便拉一票人起来,维持秩序。凡间有挖人祖坟这种恶毒咒骂,这头意思大约也差不多,倘若连老家房子都被一伙儿不知道是谁的人打没了,就太丢份。

虽然那房子其实也就是些山洞之流,酒吞叹了口气,好歹也是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隔三差五就被一道雷符剑诀化为飞灰,也是很让人惆怅。

茨木一拍桌子:竟然敢搞我大哥!挚友的房子也是他们能搞得吗,回去了大哥随意吩咐,指谁我打谁。

酒吞笑了:你的演技未免太浮夸。

茨木就坐下来:那好吧,反正我是要跟挚友走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呀。

酒吞就调侃他: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小鬼了,好歹以我标准,你也算是能独当一面,就没些自己想法,只跟着我走?我要是走夜路一条道走到黑,你也跟着来撞南墙么。

茨木摆手:哪儿能呢,挚友才不会撞到,我会替你挡着的。

就因为我救了你的命?

挚友才没有救我的命罢,茨木实诚的说,那时候我作为人基本也算是死了,之所以要跟着,当然是因为我喜欢挚友啦!

茨木这话一路上也说了许多次,酒吞只当他话本看太多,说话起来也疯疯癫癫,此次好容易有耐心,便多讲了句:玩笑话而已,你是不必当真的。茨木却顶过来道,怎么能不当真呢,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呀,包括了和你回老家以及喜欢你。

我是从不对你说谎的,他的小弟重复道。

酒吞和他大眼瞪小眼好半晌,忽然就别开脸。

真是不知道拿这人怎么办了,他想。

没办法。




吃过晚饭,他便和茨木一起去闲逛,这几天刚赶上这里有夜视,说要繁华,也完全称不上,但多少是有些人烟。茨木在那里东看西看,他就不紧不慢走在后面,对方时不时回头看他,仿佛是怕他丢了:酒吞觉得很有些好笑,因茨木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瞎担心。

不过对方叫他,他也就应一声。

过了没一会儿,茨木蹦跶着过来,递给他一串东西,酒吞一看,原来是剑穗,末尾还有个雕饰粗糙的小葫芦。

比这好看的多得是,你不选其他?

我觉得这个可爱,茨木摸着下巴道,精致的东西往常看太多了,这是朴素的风味,大巧不工。

酒吞佩服他什么都能说出花来,也就把那葫芦挂在了剑上。

满意了?

满意了。

茨木心满意足的点头,向他提议:那河现在已经可以去了,他们还送了条小船,挚友要不和我一起去船上呆一会儿。

酒吞向来无所谓去哪里,他孑然一身许多年,哪里都可以去,哪里都留不住,做什么都是随意而动,孤舟似得飘在水面,只是顺流而下。自打茨木来了,便拖住了他,要去有风的地方,要去有花的地方,要去有意思的地方,酒吞走过那么多地方,从来没发现这许多乐趣,只有茨木愿意花时间体验,拉着他四处游玩。那以前是什么样呢?他大约只是个过客,怎么都是。茨木被养在那宅院中,什么都不曾看过,按理比他还不如,可到了他身边,便精神焕发,认定了酒吞不会离他而去,做什么都恣意。拜他所赐,酒吞也会和他斗嘴了,不像最初茨木说的,闷葫芦一个。

怪不得买这挂饰给他,酒吞哼笑一声,还是明着暗着讲他无趣呢。

他当然不能被小弟看不起,下决心一定带着它,不取下来了。




两个人于是解了绳子,划着小船到了河中央,这里虽说已经没有危险,一时半会儿也还是没人敢来,极安静。酒吞不觉得划船碧波上有甚乐趣,他其实向来都很难找出这种乐趣,找的都是茨木,跟他解释,和他说话,酒吞也就学着也体验一下生活。他们一块儿躺在船上,四下无人,唯有夜风缓缓吹来,林间吹起一股鸟鸣,船轻柔的随着水波晃荡,酒吞仰面躺着,眼中只一个天上明月,皎洁挂着。

茨木在他旁边挪了挪:风吹着真舒服,感觉很惬意。

酒吞也同意:大好的湖,让给那蠢物确实是浪费了。

就是嘛,茨木道,再者咱们路过时那女子已经有了情郎,哭哭啼啼的,很让人心烦。姻缘可是大事,这妖估计就是这缺德事做了太多,才碰上咱们。

他们手臂的皮肤有一小块儿贴在一起,凉凉的。

酒吞听着身边人的呼吸,也觉得心沉静下来,又平和又惬意,竟然催生出困倦了。

他转过头,只看见茨木那双湿润的金瞳正一眨不眨的看他,也是平和又温驯,又很执着。你看什么,他问,茨木也就答,挚友真好看,多看看不亏。酒吞见他又开始胡说八道,生出点无奈,忽然有个大胆念头冒出来,觉得不能就这样认输,于是道:成天就是看我,茨木,你不会是喜欢我罢?

茨木就点点头:肯定喜欢啊。

酒吞哼了声,故作不满道:可从来是我陪着你胡闹,你也没做出什么叫我称心的事,凡俗间男欢女爱还要追求,你能做甚。

茨木沉吟半晌道:摘星摘月也并非不能。

酒吞就笑他:那你便为我把那月亮摘来罢。

茨木道:这有何难?为了挚友我什么都愿意干,这不过小事。说罢将手探入水中,掬起一捧水来,递到酒吞面前。茨木的手也很白,骨节分明,此时正合拢成一个小小的圆,圈出一洼的河水,水中躺着一个圆圆的月亮,看来很可爱。

酒吞叹了口气:就会耍小聪明,其实还是个傻的。

茨木就笑:傻就傻吧,虽是小聪明,亦出自真心。

这玩笑再开下去,就有些不妙了,但酒吞还是接过那捧水,接过那取来给他的月亮。河水带着些凉意,同夜风的凉混杂在一起,从他指缝落下。茨木确实很能讨他高兴,他于此时此刻,竟然已经不能够想起在遇见对方之前,到了过了什么日子什么生活,仿佛是一张模糊的镜子,已经连往日自己的脸都不能看清。好像自他会笑以来,就一直在茨木旁边了,从前许多年,往后还有许多年,有无数风景可路过,亦有千千万万个明月相随。茨木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开玩笑,酒吞不能知晓,反观自己,也说不出到底怎么回事。既如此,我莫非也有一星半点的喜欢茨木么,他有些苦恼的想,又觉得这实在太难,一时半刻,无以得出答案。可这也不要紧,反正茨木说了,绝不会离开,酒吞去哪里,他就去哪,因此现在不知晓也无所谓,天长地久,总能够明白。此刻他只是看着对方的脸,一起在这清风明月间睡去,就已足够。

时间还长,酒吞想,这样的疑问,日后再想也不迟,即便真的喜欢,往后揭破也无妨,不急于一时片刻。和这个人一起的从此以后,仿佛也是无穷无尽,用不完的。

这话要是说出来,茨木一定又要得意忘形好久,因此他只是心里下了决定,只要茨木不离开,他也就不走。毕竟时光这样好这样漫长,这样恣意快活,还有许多可以虚掷呢,正可以留待日后。

他于是什么都没有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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