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海

因信称爱

黑松林

As we are floating in the blue
I am softly watching you




年轻人或许是用什么东西煮做一锅的,灌木同太阳、香料、草原上的兽类同什么其他热烈滚烫的物事,冒出一股热意,茨木对此要退避三舍。但是酒吞在他怀里磨蹭顶动,像是什么撒娇的小狼,亲热有余,又露出点凶相来。酒吞原本只是贴着他呼吸,后头就得寸进尺起来,在他脸上脖子上亲来亲去,亲的他直想笑,觉得痒是一方面,酒吞露出这熟悉姿态又是一方面,但他忍住没笑,因为他知道他要是真这么做,酒吞一定又要生气的。或许是这阵得宠的意头褪去了,酒吞似乎冷静了些,但随即开始轻柔又凶狠的叼着茨木的嘴唇亲吻,茨木被他亲的迷迷糊糊的,手不自觉的摸索上去,感受到手掌下这具年轻的身体所蕴含的旺盛炽热的生命力,极度年轻,极度自信,兼之带着掌控欲。茨木在这当口猛地一抖,忽然意识到酒吞是真的长大了,再不是他的小孩了。

他心中忽然有些酸楚,更多是说不清道不明,自己也懂不了,只觉得脑袋都要被烧热烧融了。

刚见着酒吞的时候茨木也才十二三岁,但酒吞还是个婴孩,躺在摇篮床里,约莫一岁左右,脸颊白白软软的,睡得很香,非常可爱。茨木见了他,感觉自己在孤儿院呆了这许多年,也不是见过小孩,但像酒吞这样可爱的小孩真是生平仅见,立刻就想抱抱他亲亲他软嫩的脸颊,他甚至能够推测到,酒吞身上一定有一股正常小孩有的奶香味,让他爱心泛滥。但茨木一动不动,强行叫自己不要看,规规矩矩的等着,也因此,他才真正得到酒吞的保姆这个职业。

后来茨木根据自己所见所闻判断,酒吞家或许是在做什么不正当的生意,乃至于招保姆形同招打手,还得是个忠心耿耿身家清白的死士。茨木在这一众挑挑拣拣后,才被拉了进来。

但想通这点也并不妨碍茨木喜欢酒吞,照顾酒吞……酒吞多可爱啊!又小又柔软,吃了睡睡了吃的,醒着的时候,就用那明亮的眼睛盯着茨木,咿咿呀呀的。茨木的心都要化了,凄风苦雨许多年,孤儿院什么都是公用的,床铺不是家,甚至连持久的下榻之所都不是,茨木因为能打,算是过得去。但他仍旧什么都没有。酒吞的父母定居他国,并不回来,他贴身带孩子,全身心的照顾一株珍稀花草似得看顾酒吞,心里藏着一股异常的欢喜:酒吞或许是世上第一件完全属于他的物事,尽管对方总有一天要离开,茨木还是高高兴兴的同他亲近。

酒吞再大一点的时候,茨木觉得自己的能力不足以继续,便开始自学各式各样的课程,把品味和礼仪都养起来,力求为他的小孩做个榜样。他做保姆几年,也算有点积蓄,开个博客,每天就是拍酒吞写酒吞,恨不得和全世界吹自己的小孩世界第一可爱。得亏茨木这小地方无人到访,否则必定要被他烦死。酒吞学会的头一个词语非父非母,而是含糊不清的茨木二字,黏软的童音非常天真,又有点儿说起话来的费尽。茨木心花怒放,抱着小孩亲了又亲,亲的酒吞烦了拿小手拍他打他,才乐不可支的去煮汤。

茨木感觉自己是在孤儿院穷怕了,因此极度需要爱,或是什么其他可供他抓紧的东西,酒吞愿意亲近他,给他一星半点的好,他就愿意把整个自己都给他。他打定主意要把酒吞养的英俊又博学,像是所有生活如意的人,哪怕真有风雨,茨木又不在了,也不至于雨打风吹的动弹不得。

十几年尽心尽力,酒吞也果然出落的英俊又聪明,孩子还小嘛,茨木并不指望一步登天,就能让酒吞变得成熟稳妥让他放心。可能他永远也无法足够放心。青春期来的时候,酒吞也和他吵闹,嫌弃他为他订做衣服的品味,换了喜欢的,又做了在茨木看来颇有些稀奇古怪的发型,甚至养了只鹦鹉,每天就是在那里扯着嗓子叫:茨木!茨木!

茨木哭笑不得,只好在养孩子之外兼职养鸟。

升学后酒吞进了寄宿学校,茨木不再能够贴身照顾他,尽管心里知道酒吞生活能力优秀,其实不需要他什么都多想几步,也听过酒吞的话,觉得自己该有自己的生活,还是非常焦虑。前几天他就呆坐在椅子上,思前想后的,觉得可以出外旅游,报了两个短途,买了一堆觉得酒吞可能喜欢的东西,没人给,更落寞了。办了的健身卡也用不起来,觉得还不如自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来的有效,大把时光供他浪费,茨木却不知道怎么用。

心里也在笑自己:还觉得酒吞是小孩,离不开自己照顾,真分开了,他才是受不了的那个。

考量再三,还是由着性子殷殷切切的跑去酒吞学校送东西,送汤,酒吞接了几次,也有些不耐烦,要和茨木吵架。吵架么,他们熟得很,之前那段时间不知道吵了多少次,甚至还打起来:茨木因为当这个非同凡响的保姆,自然是练过,酒吞身为这个家族的继承人,当然也不会被放过。课程甚至还是茨木定的。两个人打的天昏地暗,茨木因为心疼酒吞,又不愿意下重手,算是一边倒,结果酒吞也看不下去,气鼓鼓的说一句没意思,没认错,也不服输,却不再动手了。茨木看了对方脸色,也不很在意,吵就吵吧,他实在是一个人在家闷得慌。

却没想到酒吞的火气尤其的大,吵到一半,还咬牙切齿的:我都躲到这里来,你还不放过我?

茨木心里一空,忽然有些惶恐:他已经这样烦我了?

嘴上还是说:你要真不喜欢……那我下次不来了,但你也不用说是躲我吧,总是要回家的,能躲到哪里去。

话是实话,酒吞却显得更加暴怒了。

你懂什么?他的小孩面色阴郁,像个即将重新爆发的活火山,声音里都是将燃未燃:茨木,你什么都不明白,成天凑在我身边,只管自己开心。你什么时候想到过我?

茨木这下也是有点火了:什么叫只管自己开心,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愿意过什么生活,我不都尽心尽力的创造了,你要不满意就直说!不要一句话不讲,还觉得是我不顾你的意愿。心里又有些委屈,酒吞大了也不怎么和他亲了,连鹦鹉叫茨木的次数都多过他的小孩,这能怪他吗。

酒吞脸上一笼阴云:就因为你这样,我才不想你在我身边跟着转,一时半刻我能忍,我也都忍了。我不可能无动于衷一辈子的,茨木。

茨木还是没后退,意思也很明白,甚至想和酒吞再打一架,总好过这样莫名其妙不明不白。

但他没能等来咒骂,也没等来暴风骤雨的拳头,却等来一个吻。

这比前两样更让他无措和害怕。

酒吞从他僵硬的脸孔前离开,舌头伸出来,柔软、一星红色,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似乎在回味这个吻。茨木的脑袋轰一声炸的直冒金星,像一步登天又像直坠泥潭,天地翻覆江河倒转,哪怕是太阳在此刻直直陨落,也未必比得上这个吻带来的震撼。更为可怕的是,他在这个吻里尝到了一种理所当然,一种等待很久的姿态和注视的目光,而他一无所觉,或者更不妙的,有所觉,却毫无动作。

这就是我想对你做的,酒吞轻声说,我已经很克制自己,不是为了道德礼教,而是为了顾及你的心情,所以才选了这学校。你让我几年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茨木。那声音呢喃低语般细微,却在茨木脑海中震出滔天巨浪。你要怎么赔我,茨木?

茨木不知道怎么赔酒吞,他在这一刻仿佛失聪失明,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逃跑了。




可就像他对酒吞说的那样,总是要回家,他不可能真的逃去哪个天涯海角,两个人重新坐到一个餐桌上,茨木偷偷打量他的小孩:酒吞现在已经是个少年人,抽枝拔条的挺拔英俊,举手投足都是茨木一步步教出来的沉稳和贵气,脑子聪明,身家丰厚,对象要是茨木,甚至还能称得上是情真意切。茨木忽然有些恍惚:这真是他抱在怀里那个睡得甜美的小孩吗?

酒吞却并不给他犹豫的机会,口吻有些冷淡,又有些冷静后的恼怒:愿意回来了?

茨木还真无法反驳,因为这里是酒吞的家,过往他住的心安理得,因为酒吞是茨木的家人。可现在他觉得他大约是住不下去了,他不能放任这事,甚至连想,都不该再想。酒吞或许会对他说很多话,有关日久生情和朝夕为伴,茨木也不会怀疑这情感,只是绝不可能心安理得纳入怀中。他心中有着一种清晰冰冷的了悟:他确实非常喜欢酒吞,无论这种感情隶属哪个范畴,道德礼教都不足以真让他驻足不前。茨木过去得到的太少,在酒吞还小的时候,他们刚见面,茨木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没有家人,也不曾得到谁的爱。酒吞是世上第一个愿意爱他的人,他对这爱感到感激,可他想要的,隐约是绝对的得到和拥有,是别无他人,是绝无仅有,是一生所爱。他比酒吞大十几岁,已经过完了好日子,可酒吞前头的路无可限量,日后还会见到更多更好的山海,不该为茨木这熟悉的小径而迷途。他真的好想要啊,如果酒吞问他愿不愿意,他一定很想说愿意。但他不能。

他是个成人,成人知道是非对错,成人不该因为自己想要,就真的谋求一个孩子的爱。尽管那是世上他唯一想要的东西。

茨木想要的爱是病态的,他心里十分明白,永永远远的东西总是在扭曲中打磨出,无法自然生成,永远得到谁的爱,那是不现实的,也是令人恐惧的。茨木愿意一辈子安分守己,也不会选飞蛾扑火,他的本钱太少,他赌不起,也不能赌。

他有些词不达意的说了一堆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可酒吞仿佛明白了,也没有对他发火,只是显得有些疲惫。他的小孩起身回了房间。

如果你觉得这样最好的话,对方最后说,我还是愿意继续忍耐,但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了,茨木。要么别来招惹我,要么别像个傻子似的逃跑。

茨木一个人在灯下吃完了晚餐,坐了很久。

第二天他们日子照常过,酒吞回了学校,茨木就还是像之前那样打扫,修剪花花草草,喂鹦鹉。那鹦鹉毛色五彩斑斓,两颊还有一团红色的绒毛,小眼睛转着,又开始喊:茨木!茨木!

茨木这才想起来它学的是谁,这个家也就一个人会这么喊他。

他没有骂它,反倒停了手上的活坐着发呆,听鹦鹉在那里乱叫。鹦鹉叫了一阵,可能也觉得有些无趣,转而低头喝水。茨木走过去挠了挠它的羽毛翅膀,它不怕,显得很受用,还亲昵的蹭了蹭。

茨木心中酸楚,觉得对着一只鹦鹉哭实在丢人,跑出去浇花了。

伤心是真伤心,他抱过那孩子,亲过他柔软的脸颊,爱他,也得到他的爱。茨木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正因为他自知就像酒吞说的那样,他们不可能永远彼此忍耐,终有一日,会有谁跨过去那条线。酒吞此刻愿意尊重他,但未来呢,等他们真的耳鬓厮磨几年,茨木更不可能放手:难道他要永远锁着关着拉扯着酒吞么?他一头伤心的天崩地裂,一头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当断则断,千丝万缕的拉扯不清,茨木不会让自己有一脚踏入泥沼的可能。更不会让酒吞有机会被他扯下来。

两年后酒吞成年,他亲自操办了生日会,过了好一场铺张浪费的节日,接着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就像他来到这个家一样安静。




离开酒吞的宅子,茨木颇有些茫然,他有积蓄,因为决心要养好酒吞,也不差能力,可以说是个多面手。但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除了酒吞想要什么,不打扫养花养鹦鹉,他到底能做什么?可是也不能在租住的屋子里一直混日子,茨木便去应聘了个文员职位,因为能力优异,又很快升到主管:他没有野心,说浑浑噩噩却又工作认真,从上到下没有不喜欢他的。

茨木一次也没回去过,甚至去哪里都会特意绕着自己从前的家走,但还是忍不住要关心酒吞过得好不好,不能打探,心里很焦急。多亏酒吞也确实被他教的英俊又聪明,很快就在商场上大放光彩,茨木真想知道,可以买报纸看。

那些报纸都被他小心的剪下来收着,没事拿去来看看,心里还是很欢喜。

再见的时候全是意外,他照常出去买报纸,看到了酒吞的名字,下意识就坐下来眯着眼睛看。太阳这天有些毒辣,晒得他额头冒汗,茨木随意擦了擦,就在那聚精会神的继续看,乃至于一片阴影笼罩在头上也没发现。

等他心满意足看完,在心里又好好地夸了一番酒吞,抬起头,才看到那张阔别已久的面孔。

茨木立刻僵住,心却不受控制的呼啸:他长大了,看起来像个大人。

酒吞打量着他,茨木有些结结巴巴的说:路过,路过。

他的小孩,不对,已经不是小孩了。酒吞只是持续的注视着他。

茨木这才注意到他捏着的报纸还在酒吞的消息那张,对方的脸占据了小半张报纸,尤为显眼,遮都遮不过去。他立即满面通红,非常尴尬,觉得明明已经下决心你好我好大家好,却还是忍不住。一眼过去,什么都暴露了。

酒吞却没有很为难他,只是递给了他一瓶冰水,又带着他吃了午餐,两人互通了近况,也就作别。酒吞临走的时候只说,我的号码没换。茨木低着头等他走出去,不敢猜这句话的意思。可他关切的心独自等待了许多年,静候之中,已经很难耐,只想为他的小孩做许多事,重新爱一爱他,也被他爱一爱。几个月下来,茨木几次忍耐不住,拨了电话和酒吞吃饭,还是很客气有礼,没发生任何事,也就安下心来。觉得这样时不时见面的生活也不错,连滚烫焦躁的心都平静。

第五次的时候酒吞邀请他回去看看,茨木犹豫再三,还是跟着去了,怕酒吞因为他不去,而不愿意再和他时常小聚。屋子还是原来的屋子,连茨木养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没死,显然被照顾的很好,刚推门进去,就听见清脆的一嗓子:茨木!茨木!

茨木笑了,过去挠了挠鹦鹉的小脑袋。

这个家和他走的时候毫无分别,就像他从未离开过。

还是往常的流程,小聚,喝茶吃饭,茨木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发展到眼下这状况,被酒吞小兽似得叼到床上摁着,心如擂鼓,舌头都僵直。酒吞虽然也有些激动,但没他脸红的厉害,只像微醺,眼神晦暗,声音嘶哑:我跟你讲了茨木,不要招惹我,要想独身事外,就离得远一些。你是怎么做的,还不是忍不住来找我,逃有什么用?茨木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磕磕巴巴的想挣扎辩解几句,又支吾着说我错了,我之后不和你喝茶吃饭了,我知道错了。

酒吞像是被他气笑了:到这时候你还想逃?知道错也太晚,我说了,没有一而再再而三,你应该认真对待我的话,茨木。

茨木呆愣的看他在自己身上动作,又亲又摸的,有点儿无法反应,缓过神,又自觉无法反抗。年轻人或许是用什么东西煮做一锅的,灌木同太阳、香料、草原上的兽类同什么其他热烈滚烫的物事,冒出一股热意,茨木对此要退避三舍。但是酒吞在他怀里磨蹭顶动,像是什么撒娇的小狼,亲热有余,又露出点凶相来。酒吞原本只是贴着他呼吸,后头就得寸进尺起来,在他脸上脖子上亲来亲去,亲的他直想笑,觉得痒是一方面,酒吞露出这熟悉姿态又是一方面,但他忍住没笑,因为他知道他要是真这么做,酒吞一定又要生气的。或许是这阵得宠的意头褪去了,酒吞似乎冷静了些,但随即开始轻柔又凶狠的叼着茨木的嘴唇亲吻,茨木被他亲的迷迷糊糊的,手不自觉的摸索上去,感受到手掌下这具年轻的身体所蕴含的旺盛炽热的生命力,极度年轻,极度自信,兼之带着掌控欲。茨木在这当口猛地一抖,忽然意识到酒吞是真的长大了,再不是他的小孩了。

他也真觉得自己有些地方是怯懦的,酒吞固然什么都不怕,可茨木自己却顾忌很多,他是个成人,酒吞在他心里却永远是个小孩。他竭力挣了挣,声音都在发颤:我们不可能一直这样,你放开酒吞,你不放,以后放开,我会受不了。

哽咽也是真心实意,是害怕,是喜爱,是惶恐,是眷恋,是对未知的恐惧。延绵不绝。

酒吞在他身上停了动作,低头看他,那是一张茨木极度熟悉的脸孔,在梦中都常常见到。是他在世上最宝贝的物事,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他忽然意识到酒吞也是个成人了,甚至比他还要高一点儿。

我知晓你在害怕什么,茨木。

他的小孩,他的珍宝,他的眷恋对他说道:你害怕不能永远抓着我,百般掩饰你注视我的眼神,怕自己尝了第一口,就不能放手。因为我比你年轻许多,因而你不信任我,也不相信我会永远属于你。可这都没有关系,你不必紧抓着手,因为我总会离开,也总会回来。你以为只有你害怕,可我难道不是?我也捉着你呢,茨木。不要想逃。

说完,那亲吻重新落了下来,从狂风骤雨般的急切和怀念变成温和的抚慰,亲的茨木像是浸泡在温热的水中,甘愿当一只被烹煮的青蛙。他受用的回应那个吻,有种放弃般的不管不顾,尝到他的小孩的唇齿和气息,在恐惧和狂喜的眩晕中来回往复,感到自己像是一张网,能够承接任何物事,因此在酒吞进来,冲撞,耳鬓厮磨的时刻,也摇摇欲坠,同时千丝万缕的拉扯。他曾经一无所有,得到所有,又亲手放弃,在黑暗的松林里,磷光似的月亮在水面闪耀,他们彼此追逐,像船,像海鸥,也像群星。*在高潮的战栗和灭顶的快乐中被卸去所有气力,在云雾中坠下,坠到酒吞接住他的臂弯里,而他就在这臂弯中。过去像是一匹独狼,穷追不舍,叫他的心愿和爱都变得非常急迫,又极度渴望,因为这渴望,而害怕谁被捉住,被这爱本身伤害。可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茨木明白了,他不可能永远捉住酒吞,不可能让他当自己一辈子的小孩,不可能把他锁住,永远都不行。但是没关系,一切都没关系,他完全属于酒吞,支配二字并不都意味着限制和低人一等,它只是一把钥匙,交给他全身心信赖的那个人,连同他的爱和魂灵一起,连同他的恐惧和忧虑一起,不会因为害怕自己而害怕一切。他在这臂弯里失去自由。他在这臂弯里得到自由。他开始爱。




END。




*化自聂鲁达《我在这里爱你》


我在这里爱你 在黑暗的松林里风解脱了自己 
月亮像磷光在漂浮的水面上发光 
白昼 日复一日 彼此追逐 

雪以舞动的身姿迎风飘扬 
一只银色的海鸥从西边滑落 
有时是一艘船 高高的群星 




评论(27)
热度(776)
  1. 共1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蹈海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