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海

因信称爱

好人一生平安

 【他的故事】世界线中恶阿鲁巴x露基梅德斯。

 



阿鲁巴时常感到自己像块石头,在他十三岁的生日前,又或者五岁的生日之后,这个预感笔直的打到他身上,像一记鞭子。我顽固吗?他想,可能是顽固的,因为摇摆不定的人容易犯错,但顽固的人到死也有种漂亮精神在,至少留下一种美好品质,那就是坚持到底。阿鲁巴虽则出生在大户人家,但性格算不上受了多少影响,不好也不坏,只能算是尚可,替代善恶的是另一种品质,那就是固执。以及相信善恶有报。

从他日后会长成的怪物来看,这个说法是不准确的,但至少在在那之前,他的确是个克制又怀抱善意的人。有种说法是子女与父母间上辈子是互相欠了债的,这辈子有多爱,多拖累,上辈子就有多么打的头破血流。阿鲁巴初读本文,并未联想到自己母亲身上,反而得出了另外的结论:意即果报循环,多做好事,总是没错的。

他恨不得在头上扎块布,就写日行一善,以表达救母决心。

从五岁到十三岁,他严格遵循本文为人处世,将这个不知哪儿来的传教画报作为真理诵读,毕竟当一个人对现实实在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他就只能相信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或者奇迹。等到他长到十三岁,过去的善意终于姗姗来迟的结出果子,朋友对他说,露基梅德斯就住在山的那一边。

这个名字立刻变成奇迹的同义词,阿鲁巴出发前做好万全准备,一套讲道理的,一套不讲理的,反正最终结局必须是露基梅德斯帮他。他救人做好事时就有一种坚不可摧同雷厉风行的风格,想到就做,而且必须做到,现在不过是将风格发扬光大。露基梅德斯和故事里说的不大一样,但关于对方的故事也有许多版本,阿鲁巴因而对咒术师没有任何成见,看露基梅德斯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恨不得立即学成出师,回家过好日子。

露基梅德斯从古至今……还真能这么说,已然活了一千年有余,一半的时间在历史中无比活跃,另一半则隐藏在逃亡中。见他来了,也没有十分惊慌,或许是被找寻到太多次,只打算客气拒绝而后再次离开。

阿鲁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对于自己的师父露基梅德斯,阿鲁巴时常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愤怒,这种愤怒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对一个软弱者的愤怒,尤其是他意识到露基梅德斯可以做到许许多多的事,但就是不做。露基梅德斯的故事给他一种奇怪的想象,仿佛对方是个玻璃堡垒的公主,心地善良,出身悲剧,对任何有困难的人都要伸出援手……世界嘛,自然是有害的,但是她不会有体验这事的一天,在此之前她就会嫁给一个不知哪儿来的王子,然后快乐幸福的过一辈子。而露基梅德斯之所以这么倒霉,在于王子这种生物并不存在,就是在,也很糟糕。温柔?优柔寡断?阿鲁巴练习时也会想这些,而露基梅德斯则完全像个凡人,日出日落的生活,毫无传说人物应有的气质。

阿鲁巴摁住对方的肩膀说,你觉得这份力量以悲剧收场真的好吗时,其实还准备了方案BCDE,以备露基梅德斯不听劝用,但一个也没发挥出来。他的老师仿佛一片静止的湖泊,轻易便被他说服,相信他的话语,相信他能够做到更好,没有预料到这句话将把他拖向死的泥潭。后来阿鲁巴每次喝酒都会想,真希望露基梅德斯发明西西里、或者魔力、或者其他任何这种东西之后,就立刻去死,这样他就不用做那些恼人的决定,也不会让阿鲁巴因此恨他。因他其实并不太想恨他。

其实露基梅德斯本不必死,假设他不要对阿鲁巴那样诚实,愿意骗骗他,说他是不知道的,是无辜的,他并不晓得阿鲁巴的母亲在那个国家,如果他知道,他就会愿意为他唯一的弟子违反一些原则……既然露基梅德斯收下已经是违反的,为什么不多一次?假设他愿意这么说,哪怕并非心中所想,阿鲁巴也愿意原谅他,他会痛哭一场,整理他母亲的遗物,而后重新跟着露基梅德斯离开,学习西西里,成为一个有原则的救世主。他不会杀他,因为他对过去的怀念是十分朦胧的,他有八年的时间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只是想念一个幻影,一个快乐的同义词,相信他母亲好起来便会得回一切。但和露基梅德斯一块儿的日子也是金色的,柔软的,也是阿鲁巴所喜爱的,他心中并未真的把这些分的很清。

但露基梅德斯并不愿意这样宽宏大量的骗他,阿鲁巴因而只能杀了他,因魔法师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并非露基梅德斯命运中某个特别的福报。不是夜里会打扫屋子的田螺姑娘,也不是竹取物语,不是那种会给独居男人带来好运的小孩子: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一个孤独的人在清晨里会得到一个小孩,孩子全身心爱他,让这个古怪的魂灵得到救赎,从前所有的不幸都消融了……阿鲁巴曾以为自己能够成为这样的孩子,一只让露基梅德斯有所改变的青鸟,作为露基梅德斯曾救的无数人结出的好运,但显然他大错特错。他不过是这个长寿的人生活中无关紧要的一个晴朗午后,而明天还是要下雨。

后来阿鲁巴在各个世界逡巡,每个世界都非常奇妙,大部分世界阿鲁巴都是个好人,有些还格外的好,而在这些世界里所有人都拥有各自的命运……甚至!那个小报可能是真的,这些世界是遵循善有善报的规则的,做好事是没错的,而一个好人则会得到好结局。阿鲁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而得知某个世界的自己想要天下太平后,更是乐的打滚,盖因这种奇妙的理想主义者居然真活到现在,还依旧相信爱、勇气、努力。

他并不在乎谁要拯救谁,但决不能容忍一个人要一视同仁的叫所有人都好起来,因为有些人死了是他们该死,是因为果报,是因为欠债还钱,是因为循环不止,又或者说这些法则根本都是放屁,谁生谁死要看老天心情。阿鲁巴有一半的人生都在相信这些,结果什么都没能得到,而露基梅德斯更惨,阿鲁巴要不是时不时回去看看,他坟头草都要两米高了,而历史不会记住露基梅德斯究竟救了多少人,那无关紧要。

但的确很奇妙,阿鲁巴想,他或许是个温柔的救世主,西昂也可能和克莱尔在千年前平静终老,又或者某个叫罗斯的战士在平原徘徊,世事无常,但每个世界的露基梅德斯都会爱上西西里,为她心碎。

后来他成立了这个闲得无聊毁灭世界的组织,力图努力铲平这个世界异想天开的自己,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又好又可爱,也不是谁都能像他那样努力又幸运,因为有些人就他妈是真的倒霉。如果你要做梦,需要选在子夜,因为午后做梦容易惊醒,要面对后面的时间是很痛苦的。阿鲁巴在半梦半醒间时常会做噩梦,噩梦里他若有所悟,意识到自己对于露基梅德斯的不满或许是无理取闹的,是因为露基梅德斯相信他能够理解,而坦诚吐露,而他实际并不能理解。意识到他所愤恨的没有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实际早已得到而失去。这些事物全然无法细想,他只能喝酒,反正有西西里在,总也不会醉死。清醒后他总想不能再喝了,但戒酒并不容易,几乎和忘记一个人同样难。

新年的时候他们这个邪恶组织一起吃饭,一群床上用品都喝的人仰马翻,阿鲁巴平时不爱说话,喝醉时讲过去的故事使他唯一多话的时候。但这天他喝的太多,甚至没来得及再讲第二十八次他的悲惨经历,直接就睡着。他一觉睡到了次日午后,并且做了个长梦,梦里他在某个嘈杂混乱的火场上,或者战场,在一片痛苦的迷雾中,露基梅德斯迎面走来,发着抖抱住了他。而他比现在小很多,只是个孩童,露基梅德斯倒是没太大变化,柔软又怯弱,是那种会从沙场逃跑的人。对方把他抱的十分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滚烫的眼泪滴在他的脖颈处,把他烫的发抖。阿鲁巴感到十分莫名,只好竭力抚慰这个哭泣的人——不大容易,因他或许快死了,流了很多血。对不起,露基梅德斯啜泣着说,对不起,我不能继续下去了,我选不出来,我不知道救谁……原谅我。而后匆匆起身逃走了,遁隐在历史的硝火中。

有什么可原谅的呢,阿鲁巴想,我们本来也不欠谁,顶多是运气不好。

梦里倒是想得开,午后一醒反而更加胸闷,简直生出一股无名火来,阿鲁巴因宿醉头疼欲裂,干脆再睡第二觉。这次的梦倒是旧日重现,是他第一天到露基梅德斯住所的日子,屋子没怎么收拾,属于独身男人那种特有的混乱,但研究室倒是十分整齐。他在露基梅德斯家里喝了热牛奶,又学了一些治愈术法,自觉半辈子做的好事有了回报,修得正果,再看露基梅德斯,也不是那么软弱的惹人心烦了。一个人住不太好,十三岁的阿鲁巴想着,没有人气,这种不算生活,于是他从凳子上跳下,笃定道:我之后都会常来。

真的吗?露基梅德斯笑着说。

当然,他说,而后醒了过来,屋外是骤雨将至的阴云。阿鲁巴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花完前半生所累积的福报,因果循环是真的,他的报应从现在才开始。因他的心此时此刻已然用光了所有对露基梅德斯的恨意,再也无法同过去一样抵御所有模糊的旧事,那只青鸟从他的胸膛中歪歪斜斜的飞出,消失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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