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海

因信称爱

破冰船

灵能力者灵幻新隆与普通人影山茂夫。




他总是能见到灵幻新隆。尽管对方一开始并不能察觉,并且自认藏得很好,而他亦不是同对方那样,有着许许多多的奇异手段,却偏偏在发现灵幻一事上天赋异禀。哪里都是。他只要想要见到,总是有惊鸿一瞥,第二次注意到这点时,他在水族馆看鱼。在黑暗中生出黑暗,水族馆本身就如同地宫中装置的玻璃球,他站在那里,在发着暗光的玻璃前看着鱼群来往,看它们的鳍、尾、鳞片、眼珠。他沉浸在这种安静的世界里,非常安全,这也是他感官上的安全,事实上,那段时间水族馆的鱼群在不断地消逝隐匿,同时找不出缘由,面临闭馆的危机。而他对此一无所知。影山茂夫对他与他的事物之外的事物,总是保持着最大的克制,他永远一言不发。

灵幻新隆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在一片朦胧安全的静谧中,爆出无数闪现的电光火花,他看到对方,看到对方的金发,手指,眼睫,看到他的手在黑暗中与水中游出无可名状的巨物无声交锋。很快。结束的非常快,几乎没有什么波及,只有他,在此时深夜依旧停留在馆内的他,看着灵幻新隆娴熟的动作,感到一阵不可思议的熟稔。

啊,有人呢?灵幻新隆眨眨眼,似乎有点懊恼。

他说:没关系,我见到过。

见到什么,鬼怪吗,不可思议、超出常识的生物吗?

不是的,我见到过你。

灵幻新隆笑了:我也属于那样的生物吧。

他随即就消失了踪迹,像是水痕,迅速干涸了。

后来影山茂夫就变得很经常见到对方,或许是巧合,或许是灵幻有意如此,甚至还有另一种可能,是影山在寻找对方的面孔。如此多次的巧遇下,灵幻似乎也对此感兴趣起来,影山知道对方实在是名副其实的灵能力者,却蜗居在一间小小的相谈所里,为此感到不可思议。为何这么想,灵幻饶有兴趣,难道师父我不像是隐居的高人嘛?

师父是善于经营关系的,对人际也是……我以为不会甘愿蜷在这里的。他坦诚道。

茂夫不擅长吗?

他沉默不语,这也是自然的。

不是擅长,灵幻道,是因为师父是大人呀!茂夫还是个学生呢。

普通的学生。寡言的学生。不起眼的学生。影山茂夫的生活是一潭死水,波澜不多,没有太多烦恼,也无太多快乐。周围像是长出了茧。他很难理解灵幻新隆的世界,大约是一个过于遥远,也过于斑斓的去处,时刻分秒都在诞生新的物事。而灵幻新隆游刃有余。至于他自己,大约只有在和灵幻相关的事上才格外敏锐,几乎不像他,他甚至隐约察觉到一个事实:他比灵幻自己更熟悉灵幻新隆。可是完全是没有缘由的呀。

要是茂夫和我一样,也不见得很好罢?灵幻躺在椅子上,打趣道。

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友好的。

他补充道,我这边的世界。

要是自己和灵幻一样?他禁不住联想起来,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很难继续想下去,他的生活是一条直线,多了这些,莫非就会变成一座城吗?况且那些他也不要,真要去换,他倒是乐意用这条线,将他同灵幻之间的距离搭的更短些。再多,也都不必。倘若灵幻是个普通人呢,他又顺着这个思路考量一番,发现或许还是同现在一样,灵幻大约依旧是游刃有余的模样罢!他沉默的跟在对方后头,遮雨也罢,遮阳也罢,都有这么个师父挡着。他想起自己同灵幻头一次碰见的时候,对方自然是不记得这无关紧要之事的,碰壁之后哭泣,这是孩童必然的反应——回忆到此处,他竟然发现自己是全然想象不出灵幻的哭泣的。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为了哄哭泣的他,路过灵幻用他的异能变了个小戏法,从泥土中浮出的柔韧枝条蜷曲起来,弯折成一颗星星,一只蝴蝶,一颗心,它们像是下雨般哗啦啦落在他的手中。

最后是如何道别的?他也完全记不起来了,只是必然不再哭了。

这我可真的记不得了,灵幻蹙眉,可能有这事吧……毕竟师父我是个好人嘛!但是茂夫现在这张没有表情的面孔,倒是叫我想不出你哭起来是个什么样。但茂夫是个普通人,无论是哭泣还是微笑,都是再自然不过了。

游刃有余。

是吗,他想,是吗,灵幻新隆是这样无懈可击的存在吗?这究竟是因为他的异能,还是因为他本就如此?

他找不到答案。

那颗树枝编成的心他一直留着,捏在手中,它变得潮湿温热。他将它搁在自己的桌上,直到它腐朽。

他总是在幻梦中的黑暗宁静里感到安全,但在灵幻身边,他感到另一种安全。灵幻新隆并不知道这点,反倒曾对他说,影山的存在让他高兴多了。这是为什么?影山不明白,只是他注意到除了自己之外,灵幻确实鲜少有固定的交流对方,对方像是一阵风,自由自在,同时没有落脚点。

按照茂夫所说,你这样容易找到我,是不是也能算作异能的一种呢?灵幻闭着眼睛道。只对师父我起作用的异能,听起来也很强呀,因为师父我本来就很强,那能够找到我的茂夫简直就是强的立方嘛!

是吗?他一板一眼的答,带着难以察觉的喜悦。

当然,他的师父如此回答。随手叫没有使用的吸管曲折起来,变作一颗心,飞到影山的身前。你很在意以前那个啊,既然如此,那就再折一个给你。这样的小把戏,你想看多少师父我也都是变得出来的。

他说谢谢,他说我很高兴,他说明天我还会来的。

那颗心依旧睡在他的手中。他知道这次它是不会腐朽的。

次日他去相谈所,灵幻新隆正睡着,他身边的一切,那些纸笔、食物、烟盒同台灯都在空中漂浮着,随着主人的呼吸轻微颤动。如果有那么一个世界,影山轻柔拨开那些漂浮的物事,坐到灵幻的沙发上,和对方一起。如果有那么一个世界,师父是普通人,而我是灵能力者,那就是如何的世界呢?在那个世界,师父能够找到我吗?他感到困惑,心动,又笃定。

那是自然,灵幻新隆睁开眼答道,想必你依旧会每日走进这里罢,走到我旁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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