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海

因信称爱

处处吻



一团乱麻。

乱麻要用八把剪子下手,仍旧扯不开,讲的就是现在的情况。桌布是白,花是红,地板是棕,西服是黑,领带是灰,桌子两端坐了两人,眼对眼,目不转睛。角力。才过几分,酒吞便有些坚持不住,原本倒真是相互打量,甚至有些兽类中的敌视,转圜到现在,倒是他不自在了。对面的男人一尊佛似得瞧他,直要把他的脸孔盯出个洞,且,意味深长。

谁都没说话。

这不应该,现在他们坐的位置,理当是两个相亲的,但谁都没有说话。空气凝结。

酒吞活到现在,少有后悔的时刻,此时却真心实意的想:我怎么就坐过来了呢?他一边想,依旧是不动声色,神情冷峻,面孔英俊。或许能迷惑许多女子罢!但他独独钟情红叶一人,关心则乱,到现在,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况且还认错了人。

对面的茨木也在沉思。

他想的是:今天来的挺好。

酒吞心中苦涩,怒骂相亲网站,更兼恨着自己的多看一眼同焦躁,不应该只因为红叶喜笑颜开的讲:我用网站约到了晴明啊!就这么傻乎乎的跑来刺探敌情,应当深思熟虑,想好再做。恋爱叫人失去思考能力,这话不假,但酒吞全然不知,这事实在也不能全怪他。红叶的账号是红叶的,上头的头像一张明艳的脸,不作假,不坑人,这个钓钩就是朝着晴明去的……哪里知道后头玄机?晴明心思活,能力强,偏偏没什么大野心,怎么也不会在招商会上碰到红叶交手一番,得了共赢,还被红叶恋慕上。今天有人找他帮忙,明天有人找他帮忙,晴明像个陀螺似得打转,一来二去,莫名其妙就成了总裁。记者采访他的成功秘诀,晴明沉思一番,道:我想我首先要感谢鬼使黑白兄弟……还有我的各位下属……没有他们不会有我的今天……

神乐、源博雅同八百比丘尼站在台下,挪开视线,沉默。

小小一间办公室,内里的关系玄妙不可说,神乐只愿意呆在晴明旁边,源博雅就不高兴了。神乐还是个小孩子呢!他愤慨道,怎能遭晴明毒手,这实在不是正经人所为,为了神乐的幸福,为了安倍晴明我的朋友不至于走上萝莉控的道路……旁边的八百比丘尼淡然道:那你就不要每天都去看她上学放学。

源博雅:……

源博雅转身对向晴明,神情少有的诚恳:晴明,你看,你这么好一个人(八百比丘尼:……),不应该到现在都单身啊!这么着,我帮你去相亲网站上看看吧,你相貌英俊性格体贴乐于助人,怎么会缺人爱你呢?

安倍晴明似笑非笑,看着渊博雅,时间很长,空气极安静极轻,后者倒被盯得不自在。

安倍晴明说,好啊。

源博雅抛去对方那层叫人困惑的目光注视,也就真的去了,他前脚注册好账号,后脚就把账号名字发给了红叶。叮当一声。源博雅大步走过来,道:你看,约好了。

安倍晴明依旧笑的云淡风轻,令人心里发毛:好啊。

源博雅:……你记得去!

说完便跑了,他还赶着去接神乐呢。八百比丘尼凝望对方背影一眼,又看一眼晴明,心里清明,嘴上不语,端坐着等着看好戏,乃是这个公司天字一号的八风不动,心情愉悦。这厢暂且不表,晴明不紧不慢的拨了电话,茨木过会儿便上来,问:什么事?

晴明:你替我去相亲一下吧。

茨木:……什么?

晴明:假期两个月,无需斗技。

茨木同样是聪明有能力,便不愿意做那些重复劳动,当下思考数秒道:好。毕竟晴明做什么都带着点滴水不漏,叫他去陪着坐一个下午,喝咖啡吃西餐,有何不可?到了时间,必定也会顺其自然的结束,不留后患:老板虽则爱管闲事,倒也不坑下属。茨木当下就心情愉快的领了假期走人。不好叫女士久等,他想,提前去也可。

酒吞实在太无辜。

现在两人对着坐一张桌子,气氛尴尬,酒吞只想拔腿就走,却不想接下来这不知是谁的家伙给红叶说话,败坏他的形象。茨木倒是心平气和,看酒吞,觉得对方越看越好看,眉目一动,就是一记穿心箭,让他心动:他此前活许多年,只知道同人斗同人争,不为什么利益大小,纯粹是快乐。但那种快乐也是一种虚无的快乐,来临的愈快,褪色也同样。他只晓得日复一日的空虚。现在他看着酒吞,只觉得很欢喜,心脏也是覆盖了软白的棉花糖,沾水便缩下去,一层蜜糖覆盖上去,甜的发痛。他想,我是不是一见钟情了?




酒吞的手暗暗捏紧桌布,想:我还是走吧,红叶就算知道我来……反正我一直这样,她不会怪我的。

要不怎么说恋爱的人都很盲目?

酒吞其人,敢想敢做,真的就站起身往外走。相亲半小时,他们一句话也没说,他甚至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

茨木见状,也跟了上去。

酒吞疾行数分,站定回头,一脸凶恶。当然,在茨木看来也是凶恶的英俊,能从狰狞里看出一点霸道的漂亮来:你怎么还跟着我?

茨木:我不是安倍晴明,再在那儿坐着,也不妥当。心下是把那两个月的假期扔水里了。

酒吞:那你也不要跟着我啊!

茨木:我家在这边。

酒吞虽则霸道,但不是不讲道理,他想,那好吧,总不能把人打一顿,叫他不能回家罢。如果是安倍晴明,他倒真有可能这么干,茨木虽然看得他感觉怪怪的,却相当无辜。他转身继续走。

十分钟后他再次转头,恶狠狠道:你就是在跟着我吧!

茨木:我家真在这儿。

两个人并排走出电梯,酒吞想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取了钥匙,咔擦一声,却不是自己的门出声。他扭头看,茨木一脸平静开了他隔壁的门。

酒吞顿感无话可说,心灰意冷,脚步轻浮,无力的关上了门。

茨木这头脸上带笑,心情愉快,昂首阔步,也把门关了上去。

次日红叶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快,酒吞小心翼翼,到了下班路上,再次遇到同他相亲的男人。对方见他,眼神登时有些亮,几步到了他旁边:我是茨木。

酒吞这才迟缓的意识到,原来他叫茨木啊。可这和酒吞又有什么关系?他生性不愿随意搭理旁人,打算走。茨木提着一袋面包,不紧不慢的跟在旁边,他刚要说你怎么跟着我,立刻就想起对方住在对门,实在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心里胡乱的想着,到了门口,茨木递给他一个面包,笑眯眯的走回去了。临走还在风中留了一句:我知道你叫酒吞了。

酒吞心道,所以呢?但看着手里天降的面包,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直觉道叫对方不要跟着他这件事,实在是不大可能了。

后来的路上,自然又是风雨无阻的遇见,酒吞本就是聪明人,实在不可能想不到茨木是实实在在对他好。他虽则一直冷言冷语,但茨木每天早上都高高兴兴的道早上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天长日久,他也只得不情不愿的回好。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茨木做什么要对他好呢?

他活这么些年,想爱谁就爱谁,多洒脱,多恣意,不曾被一块浮木绊住。红叶也是从来没有的意外。可是茨木,茨木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缘无故的好?逢场作戏的爱恨,次日就该消散。他有许许多多这样的爱,不是不能分出一份。

可茨木一直没有离开。




新年的时候公司聚在一起吃火锅,热气蒸腾,满室白雾。一堆人挤着吃,相互间个性不同,多少都有些许心酸过去,喝了酒,各自说起来,很有开个比惨大会的潜质。安倍晴明面白心黑,没有野心,虽则偶尔压榨下属,但确实无疑是个好人,他自个儿坐在椅子上看下属们闹,脸上带笑,露出几分真切的温柔来。可单坐那儿,又显得有些疏离了。

八百比丘尼看向他,眼神示意,他也就合群的坐了过来,正挨着源博雅。

他面色镇定的涮了肉,筷子夹了,露出的腕骨好看,用筷子也极风雅。正贴上了源博雅的嘴边:来尝尝看。

源博雅:……

安倍晴明:这是上司对下属的拳拳关爱之情。

源博雅刚想拒绝,就看见神乐期待的盯着,天真烂漫,叫他心软。他下意识地张嘴吞了下去,对她一笑,笑完,才想起自己干了什么,脸又青了。众人一阵起哄,又被八百比丘尼强行镇压下去,她一瞥,眼睛闪出光来,叫大家往外看。这才知道是下雪了。

丰年降瑞雪,是个吉兆。

茨木收拾了东西,在一群醉了的人中好不容易挤出来,他提着文件包,站在门口,倒是对这瑞雪头疼起来——没带伞,弄湿了衣服又要送去干洗,但他进入工作状态时是懒于出门的。正思虑着要不要就这么出去,眼睛便望见个熟悉影子。

他想也没想的走了出去。

酒吞站在雪里,依旧是神情冷峻,面容英俊,眉目都很风流,依旧是记永远对他有效的穿心箭。他走的有些急,差点摔了,酒吞才出声:你怎么老是这么傻?茨木看过去,酒吞的样子,倒也不像真的骂他,又有点儿像是在骂自己——可这又怎么可能呢。他说,真巧啊,我们一块儿回去罢。是想这么说的,但酒吞的伞早一步搁在了他的头上,他的话便羽毛似的,轻,又极重的落回了身体中。

酒吞转头,不耐烦道:顺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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