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海

因信称爱

 


 

本月没文了!虚构没了,反正写也写不出。我现在悟到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强求自己写,该来就来,重点还是高兴。但是写还是要写,写点实在的,走进生活:以前我觉得走进生活是一件危险的事,因为写作者多数只能把自己隐藏在文章的后头,把自我完全的暴露,过于危险,具体表现为写完就会感到一阵羞耻:太不虚构了。真实的生活不行。但我最近受到一些事的影响,还是有些感触,还是决定讲述一下自己,同时也梳理自身的一些想法和观点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因为我无法揣测别人的过去,我只能从我过去交往的人身上,作出一定的结论:在所有伤痕中,家庭的影响是最大的,没有任何一个不走运不是由于家庭和过去的影响,这种影响是长久的、固执的,很难挣脱,因为自我也是由此构成。包括写东西,最后你还是要发现,童年给了你一刀,你再过十年还是能记得这刀。并且在你日后的行为模式里,它不断落下。这玩意儿它基本属于夜深人静追着你砍的,而你防御是零,你也就这时候才能意识到是零,意识到自己还是要为此受伤。

停了一会儿,想自己写这个的目的性在哪,仔细一想没有目的性,思考有时候也没必要时刻追寻目的。

我以前写过一篇,叫火灾,后来做原创本我没收,因为感觉这种日记形式的不能属于写文,完全就是在当街哭喊了。我小时候应该是住在属于县城的地方,具体家庭环境还行,反正一条街两边,左边的小诊所是五姨家的,极为宠我,后来我时隔多年回去还抱着我哭,右边是我奶奶吧(我老是搞混妈妈的妈妈和爸爸的妈妈这种称呼,我对这类七大姑八大姨就很容易陷入谁是谁的迷茫),开小卖部的,我时不时过去捞东西吃。现在回忆过去是真的模糊了,只记得半夜拼干脆面送的小玩具,上学太早,天是黑的,门口卖的辣椒水煮螺蛳好吃的流泪,放在课桌抽屉偷偷吃。我小时候就很大多数在地上乱跑的小孩是一样的,傻乎乎的玩,后来我爸开始赌博,先是输自己的,又偷我妈的钱输,等人家追债上门我妈才知道,然后就开始闹。

所以我现在看不进啥赌博类动画,虽然小时候觉得雀圣很帅就是,但是哪里有人是雀圣啊。总之一进屋子,所有人都在抽烟,整个二楼都是白雾缭绕的,我呛死。还赌不赌?不赌。好,答应了。下次又这样。再赌砍手指。又来。我小时候好些次大半夜跑去赌坊找我爸,也是我妈派我去的,估计感觉我在寒风中被吹成狗看起来比较惨,能把我爸叫回来。

那种小赌坊反正人也是好多,挤得要命,我好不容易把人捞回来,我妈又和我爸在楼梯间打架。后来大一点我看小说里都是问你跟爸爸还是妈妈,我那时候拿俩塑料瓶,打架也是帮我妈,反正我觉得肯定是我爸有问题:手指都不砍算什么男人。然后又没过多久,他俩离婚了,我妈把我顺滑带走。

又停了一会儿,感觉写东西真是充满感性,但我还是赞美感性。

其实他俩离婚我感觉还行,走之前还兴高采烈和小伙伴说哎哟我终于要离开这破地方了,可能是在潜意识表达我对每天顶风找人的不满,总之不太伤心。比较给我印象深刻的是我和我妈坐火车去深圳,准备在那儿定居,我妈买了票,结果位置被人占了:她那时候只是个普通女工,大约也是头一次出这么远门,只好又买了一个长桌子的票,可以趴着睡,结果又被占了,还是一桌人在那里吃喝嗑瓜子的。后来我是在她撑着的一片小空间里,坐在箱子上睡着了。现在长大家庭条件好了,但是这事给我影响很大,到现在还觉得那个座位的钱让我心疼,心疼也不是钱,是我妈委屈。我想着就会要生气,谁敢让我妈委屈啊?除了我都不行。

怀疑这篇应该叫我和我妈,因为主要还是这个。

后来到了深圳,我妈属于很要强的女人,说离就离了,说要打拼就一定打拼。我印象深刻是我不管半夜几点起床她都在看书,多少书啊,看花眼,什么都学,活生生做上去的,我心里我妈是全世界最强的,我有她一半刻苦早就起飞了。她现在已经是校长了。我则是被送到附近的中英文小学,后来又转学了一次,反正不算很稳定。

问题也有,就是我妈太忙了,没空管我,我刚来到新地方其实也很不安,我只能自生自灭。

我就是那时候开始疯狂的看书,因为只有文字能够缓解我的痛苦,尽管我当时其实并不明白自己在痛苦什么,就觉得没别的事干只能看书,文字廉价,文字高贵,挺好的。小书店的店员估计都认识我了,成天窝着,后来有点钱(估计是早餐钱)我就坐地铁去图书馆看一天书,只吃一餐,这一餐就会比较好吃:啊我永远喜欢那个大鸡腿,类似现在的椒盐大鸡排之类的东西吧。

我小时候真的沉思过身上的钱只够买书但是没车票这种痛苦的抉择,还特别想偷了,因为对美丽的文字有种强烈的占有欲,想要把它摆在脑袋边。

另一方面我在学校的生活不如人意,小学还行吧,到了初中就不行了。校园冷暴力大家都知道的,我这种成天只懂闷头看书不爱交际,有时候还有神经质的款式就特别招,印象深刻是有个新生转来,美术课坐我身边,大家都说你好惨啊之类的,最后他举手说老师不要坐她身边,她好脏。问题是我当时干干净净的,我???我只好继续看书,有个小男孩特别讨厌的,行为过分,在校外也来嘲讽,我实在生气,我就回家告家长。

这个事的结果也给了我很大影响,因为告家长没啥用,不知道他们是没有重视还是没办法,总之我隐约记得他们说:那不然怎么办,我们去学校把他打一顿吗?言下之意就是我自己解决。

我解决不了才来找你们的嘛,你们这不是废话。我心灰意冷,行为就更过激了,直接打起来了,和我妈的关系也是那时候忽然变差,因为觉得大人都是没啥用的,我打死他再自杀大家一起完蛋算了,总比现在憋着强。

这个事对我还有一个影响,就是我在逐渐完善的现在,可能是因为过去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我格外愿意尊重别人。我因此不喜爱那些以刻薄和嘴巴坏为荣的人,在我看来刻薄永远不会成为美好的品质,也不酷,只是没有教养,只是一种孩子的恶毒。人不可能永远活在童年时期的。尽管我对很多人的言行也完全不能理解,觉得蠢,但我并不能说他们死了算了,我还是愿意相信各有各的活法,然与人为善不算坏事。

搞不太清楚怎么做个好人会是坏事,不应该的。

这段时间我和我妈的争执也从吵架上升到动手,此时我的性格里的确是怀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心态,我不清楚怎么回事,就是难受,对周遭的痛苦和感情,我无法理解,我觉得全世界都爆炸也无所谓,人和人之间真是啥也没有。我的暴力倾向也在此时严重起来,以前我妈打我算是惩罚(说起来我有一次还被打的嘴出血),后来她再打我我就对掐,谁来我都这个态度。

现在和大家说生活太愁想死那是开玩笑,以前我从来不说的,我在用行动表达死了算了这个命题,感觉就是没有乐趣。

空虚。

真的到最后只觉得特别空虚,没意思,看的书越多越觉得无趣,何苦来哉呢。

认识我久的人都知道我以前特喜欢梅德,我想这也属于家庭带来的影响,在人的身上追求一种幻影,要说服自己:他是因为西西里嘛,是因为倒霉嘛,是因为太聪明。肯定不是因为真的不爱西昂。这事是不能承认的,要给倒霉找个理由。谁跟我说这个,我就骂谁。

后面怎么好转我也忘了,大概是初中毕业要上高中,我忽然就福至心灵,顿悟了,我意识到这是个大好机会:我今天就要重新做人。我又乖又甜的进了高中,和谁都温柔的说话,过去四年的暴戾一瞬间就从我身上消失不见了,为了说服自己是个温柔的人,我真的变成一个柔和的人:尽管有时候阴影还会出现,但的确,一夜之间我开始能够被沟通了。我开始和最核心的女生团体走在一起,学习模仿社交性,我看起来特别像个人了。

我和我妈的关系也开始好转,我感觉她后来就像补偿之前似的,对我格外的好,格外的宠,我跟个废物点心一样只会撒娇了。反正我们现在相处就很腻乎,就很傻乐,以前的事要过去就过去吧,我的大脑自动删除了不愉快的部分,愿意成天开心美满。

这里也要说一下写文,我属于那种对自己要求比较高的类型,所以写的路上比较顺利,基本都是自己对自己不满意,很少有人说我不好,我算是在一个特别充满关爱的环境下在写,对玻璃心人士来说算是福音。

当然我写这些不是为了说自己多苦多丧,今天真的一点也不丧,是抱着一种分享的态度来说在这件事,正因为我已经走了出来,才能够用坦然的姿态来谈它。我要说的是一些别的东西。一个是现实性,我现在觉得现实也有它的有趣之处,可以体验,人不应该永远把自己的题材限定在几个里,应该走进生活,这也是有益的。

另一个是主旨:即我们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选择自己的运气,对谁来说都是一样的。

最近我和一位朋友谈过这个,也算是有感而发,人嘛,想要一帆风顺哪里可能?我们的现在、我们的性格、我们的不安、我们的伤口,是无法从过去隔离出来的,生活也不是对你温柔以待的,生活就是不如人意的,而且还一天比一天不行。我想说的是,我们应该学会和过去的自己和解,尽管非常痛苦,要明白如何缓解它,如何解决它,要知道:你不应该被你的过去所掌控,因为你是你自己,不是一个影子,不是昨日的风。总有一天你要和它分道扬镳,尽管时不时会在夜间见到,你也能够相信,到了白日它就要消散,你还是要拥有自由的生活。

自由,自我,我认为这才是最重要的。

以前我经常看人写,我想做个温柔强大的人,我想这种人到底是如何的呢?温柔,不仅是对他人温柔,也要对自己温柔,能够容忍自己的不完美,自己的错误,自己狭隘的部分,自己病态的部分,尽管不大好,这也是“我”,这是在思考和改变后成为的我,是按照我自己的意愿成为的自己,我并不以此为耻。只要还在思考,还在完善,就没有什么是彻底完蛋的。强大呢,不是对人坏,浑身是刺就是强大的:理解自己的不完美,也能理解他人的不完美,对他人的痛苦也能够有所感受,能够明白不止自己,世上其他人也是人,我认为这就是强大。真正的强大是一种包容,是平稳的温和。

还有两件小事,一件事是我和我妈最近又吵架了,吵的也是小事,她说我好懒又没早起,我哼哼唧唧和她闹了一阵:不过再几天我们又会和好了,就算吵了,我晓得自己还是好爱她,全天下我是最爱她了,她也爱我。这就很好了。

我已经原谅了她,也原谅了我自己。

原谅了时常感到痛苦的、充满缺憾的、不爱自己的自己。

还有一件事是几年前我爸非要求着我回老家一趟,十年了,我只好又哼哧哼哧回去,很尴尬,因为全部都不记得名字了,每天只好撑着笑脸假装自己记得。我爸已经有了新的妻子,那个女人还带着和前夫的女儿,又和我爸生了个儿子,总之我一直思考怎么喊,十万分的尴尬。坐火车回家的前一天,我心想终于结束了再也不用思考怎么喊称呼,晚饭之前他们叫出门转转,我就出门,还叫那个小女孩带着我:人家那么一只的,谁带谁啊?我就牵着她走。到了那条街,街还是街,山还是山,小孩子就问我,姐姐那是什么啊?什么呢,不就是山嘛,还是小土丘那种,可十多年前我也是站在这里,她的手软软小小的,兔子一样,我就心软了。

我和她说:那就是山嘛。还有夕阳。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EM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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