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海

喜欢一个纸片人的感觉真的蛮不可思议的。算来喜欢你也很多年，经常以为自己已经把你忘掉了，已经离开了、不在意了，但是重新看你的脸，依旧感到很悲伤很温柔，依旧爱着你。

之前我经常想，是不是人经历一次特别惨烈特别深刻的爱，之后的事都会变得有分寸、难以越矩？我想我大约就是这样吧，在这之后，我没有再这样爱上哪个纸片人，被圈在一个个黑色的小格子里，看过去，仿佛从那些空白的地方，能够延伸出一个更大更广阔的世界。一个属于你的世界。

你究竟喜不喜欢那个世界呢？我也不知道，你已经死去很久了……那天其实我没什么感觉，依旧是吃饭睡觉。第二天早上我躺在床上，醒来的时候，突然想起你死掉了，想起你这一生终究是失败的、一无所有，孤零零一个人死掉，突然特别特别伤心，忍不住开始哭。人怎么能够那样可怜的死掉啊！那么孤独，那么孤独……很不可思议，我感到了是真正的切肤之痛，我想自己依旧是投射一部分在你的身上，那是我最残缺最阴暗的部分，我希望你能够幸福，好像那样我也能幸福起来。但是做不到的事果然还是做不到的。后来我想，死也是好的，要是活着太疲倦，就这样睡过去也没什么不好吧。

爱上纸片人有意义吗？对着一片虚无、不属于我的人，这样的伤怀有意义吗？如果这没有意义，这世上究竟什么才有意义呢，活着的总会死去，意义和语言都会腐朽，没有什么是不朽的，一切都是暂时，都是寄托在脑内激素上不可思议、没有道理的快乐上。我们和石头有什么区别呢，它倒是比我们长久呀，爱上一个纸片人，又有什么不可以？透过这层泡沫的薄膜，或许真的存在着那样一个世界，那样遥远，被我所注视的世界。或许这双眼睛就是为了注视你才诞生的。

我们的爱恨都太轻太轻了，就像你所驻的那张纸，没有重量，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单位……对于我们所存在的世界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等开始爱，才真正落在地面上。看见你，我就觉得欢喜，在我的眼睛里，你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复活。这是不能被察觉的我，用这支无足轻重的笔能够给你的那么点不一样的生活，好些的生活。知道吗？这支笔是赠给你的。

你呀，你是我重量的单位，是我的休憩所，是我的常数，是我未曾谋面的爱人。